冷的行过时,忍不住一挑眉,“多年不见,你倒还是老腔调。” “我若是改了这调子,你怕是记不得我了,是敬之吗?” 他调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心里却浮出一点满足,原来这么多年还是有人会在乎自己的。 父亲在嘉靖元年过世了,这个已然没落式微的家族便落在了兄长的身上,然而在沿海的一战,他却受了很重的伤,那近乎让他殒命的刹那,他抓住了我的手,就像曾经的父亲那样,一种包含着所有希望的交托,于是那些多年的怨恨与不甘似乎也在一瞬间都被抚平了。 取而代之的是,我开始明白这个荣光不复往昔的家族最后的希望——只要沿海在,李家就在。 于是,继都尉府以后,我再次踏出了人生最危险的那步。 很多年以后我突然想起幼时陆松给我的那句批语,他说我天生就适合锦衣卫,如今想来他说得很对,我适合一切靠近人性的黑暗,在那些没法超脱的沼泽里,我将自己的人生也一步步推向了深渊。 直到富户徙京的案情东窗事发,郭浔开始回京。 “你说皇上会派谁去查?” “不知道。”我垂眸看着桌上那碗水波不动的茶,沉思道:“不管是谁,一定是从都尉府里面选。” “你这么肯定?” “我有把握,因为我太了解那个人了。”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万分坚定道。 世人都以为陆炳是他最亲近的人,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应该是我,因为那年在兴献王府时,我从那个孩子的眼神里就看出了与旁人注定的不寻常。 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徙京富户的案情还是被一度牵扯的很大,我骗了陆炳让他按照刑部的话说,但夏言的一纸奏章还是将郭浔牵扯,也许是多年的私交之谊又或许是其他的什么,总之那刻我知道我不能见死不救。 庆幸的是这件案子并没有持续太久,又或许皇帝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最终交由北镇抚司来处理,兜兜转转下,一切又回到我的掌控中,这该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作为惩罚,郭浔这辈子都不会再回京了,我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然而安南国的事情却偏偏来的很凑巧,皇帝指名了让我随黄绾赴安南,不知道为什么那刻心里竟然有一丝雀跃,果然,命运还是眷顾的吗,即使是这样无法救赎的我。 在两广的那些日子,每天都有告急的军文,每天都有叛乱的瑶民,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那样的日子很快乐,在远离了紫禁城的压抑后。 “敬之,你要是能一直留下来该多好。春天的时候,我带你去看山谷那边漫山遍野的梨花。”马儿在坡上吃草,郭浔翘着二郎腿,枕着手臂躺在草地上悠悠的说道。 “你总是说一些不可能实现的话。”我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杂草灰尘。 “既然不可能实现,还不允许我说说吗?”他嘟囔一句,又道:“对了,你见过梨花吗?漫山遍野的那种呢。” “梨花······”我望着他指给我的那不知何处的山谷,记忆泛起了一层迷蒙,好像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很久。 “回去吧,你要是再不走待会被叛贼虏了,我可不去救你。” “切,你这个人真没情趣。”他一噘嘴,带着孩子气那样,过了一会,见我实在没理他,他也只能骑上马,但又没完没了的继续道,“我怎么觉得近些年你和陆炳那家伙换了性格,还记得小时候他木讷,你好动,如今你俩倒反过来了,真是稀奇事······” 我向来不喜欢啰啰嗦嗦的话,明明可以先驰马而去,却偏偏好像有什么东西捆绑住了自己,迟迟不愿意,就这样听他说点小时候的事情,那些一去不复返的事情似乎也很好。 十一月的时候,陆炳从福建送来了一封信,我接过手的那刻,已经有预感要发生什么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