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便超出了她一丈之远,前方的男子似有些无奈,慢慢停下了步伐,站在原处等着她。 裴衍洲转过身,站在摇曳的灯火中等着她,明明还是一脸的冰冷,眼中却是她看不清的情绪。 沈月溪愣了愣,颇为不好意思地笑道:“阿兄,我行得慢,送到此处……” “既然说送,便送到底。”裴衍洲不容她推托,浅色的眼眸直直地凝望着她,沈月溪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小步密集地赶上前。 两人再次并肩,裴衍洲刻意地慢下了脚步,这一次终于没再错开,只是从沈南冲的书房走到裴衍洲的房间并不远,没走一会儿便到了。 沈月溪为了赶上裴衍洲的步伐,走得比平日里要快许多,裴衍洲一低头便能看到她凝在鼻尖上的几滴汗珠,像清晨的梨花沾染了露珠。 他克制着想要伸出去的手,回屋拿了一盏灯笼,不容置疑地说道:“天黑了,我送你回去。” “啊?”沈月溪只觉得不可理解,她方将他送回屋,怎么他又要反过来送自己了?那自己岂不是白送了? 然而裴衍洲却是不容她多想,已经提着灯走在了她的前方,沈月溪无奈,只得再跟着他身后,将来时的路再走一次,往自己的舒雅苑走去。 线条生硬的男子高大消瘦,手中的微火摇曳,映在他的黑甲上叫他看上去也柔和了下来,许是今日及笄,沈月溪心情舒畅,又许是这如钩新月迷蒙,沈月溪在这暖风吹拂下,不自觉地便问道:“阿兄十七还是十八了?” 裴衍洲只道:“你说多少便是多少。” “哪有年纪是别人说了算的?”沈月溪轻声笑道,“阿兄,沈家无主母,阿耶又是个粗枝大叶的,都未注意到你快到弱冠之年,你可有看中哪家小娘子?” 话说出口,沈月溪便有些后悔,她如今还是尚未出嫁的小娘子,问出这样的话来并不合规矩,可她转念一想,自己上辈子活到二十五,又不是真正的小娘子,沈家无主母,她来询问一句也不算过分。 裴衍洲手中的灯笼一顿,借着夜色幽幽地看着沈月溪许久,看得她萌生退意,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那月娘呢?可有看中谁?” 沈月溪没有想到他会反问,她如今真心拿他当亲兄长看待,倒也没有藏着掖着,小声问道:“阿兄,觉得姚二郎如何?” “啪嚓”一声,裴衍洲手中的灯笼手柄断成了两截,那灯笼一下子落在地上便灭了。 “阿兄?”沈月溪有些紧张地唤道,黑夜朦胧,她只影影绰绰地看到裴衍洲的身形,却辨不明他脸上的神情。 “舒雅苑到了。”裴衍洲只落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去,玄甲漆黑,很快便融入这一片茫茫夜色之中。 沈月溪面上茫然,思考了许久,才觉得自己是唐突了,身为一个尚未出阁的小娘子怎能直接过问兄长的婚事,过阵子她叫沈南冲为裴衍洲打听打听…… 裴衍洲回来后三日,紧跟之后的凯旋大军便也回到了汾东。沈南冲自当要论功行赏,只是裴衍洲已经做了副都尉,再上去总不能越过自己这个都尉,瞧着出征时的五万人回来变成了十万,沈南冲愈发觉得裴衍洲不会留在汾东—— 不过裴衍洲究竟能走到哪一步,如今还有待观望,他需得妥善安排了裴衍洲才是。 裴衍洲却是主动提出:“西军营藏有二心,于义父不利,不若以东西军营皆要扩军为由,将我连同降来的人马一同放在西军营。” 沈南冲略微皱了一下眉头,道:“西军营的张素与张丛行是同乡,暗地里还有些来往,和我面和心不和,你若是去了,他必会给你软钉子碰。” 裴衍洲道:“我正想会一会他,上次我带着东军营的人剿了黎阳的匪,西军营却以黎阳是他们的地界为由,收了黎阳。” “你过去了,那是在他的地盘上……” “无妨。”裴衍洲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在沈南冲听来却甚是嚣张。 他摸了摸下巴,再瞧着裴衍洲年轻的面孔,想着到底是年轻郎君,再沉稳还是难掩少年意气,不过让裴衍洲去西军营吃吃苦头,挫一挫身上的锐气倒也成——免得他太过得意,不将自己这个义父放在眼里。 沈南冲这般想着,便也应下了裴衍洲之请,只是他到底是自己的义子,还是吩咐道:“若是觉得在西军营遇到了什么事,莫要声张,只管悄悄来寻我。” 张素听闻沈南冲让自己的义子带着人马归到西军营旗下时,面上呵呵笑着应下,心中却是牵肠百转,藏了冷笑,纵然沈南冲的义子是能攻二城的奇才到了西军营也只管叫他蹉跎! 然而张素以为自己拿捏了裴衍洲,可以任意磋磨于他,却不知道裴衍洲也在暗中蛰伏,只等着一个机会…… 沈南冲还以为自己的义子在西军营受着苦,却不知道就在裴衍洲去了西军营的两个月里,西军营已经大换血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