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阿爹的灵堂,人一生最重要的事之一,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阿爹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衣长宁一边流泪,一边吃了二叔喂来的饭菜,吃了几口之后,他自己捧着碗边哭边吃。 衣飞石将另外两盘菜也放在他身边,叮嘱家丁照顾好他,又站在衣飞金灵前发呆。 灵堂里有和尚僧侣的诵经声,道士也挂了幡,架坛做法超度,这死后的过场安慰的似是生人。 衣飞石站在灵堂上,满脑子都是从前衣飞金对自己的好,他带自己玩耍,教自己武艺,带自己上战场,把他的亲兵给自己,也包括前些年衣飞金毫不藏私地让给自己的战功…… 他甚至又想起温柔爽利的大嫂周氏,想起她给自己那一笔笔可观的零花钱,想起她给自己做的新衣裳,买的千金宝剑,漠河良驹…… 他明明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什么,明明知道是大嫂错了,是大哥错了,可是,他还是太难过。 家丁捧着已经凉透的饭菜,劝又不敢劝,退又不敢退,只能心中腹诽,二公子您劝小少爷倒是劝得挺好,轮着自己怎么就不吃饭了? 正进退两难间,家丁突然发现有人招手叫他退下,他左右一看,原来灵堂所有下人都被撤下去了。 他端着凉透的饭菜迅速后退,走到廊下时,突然有几个神色彪悍的羽林卫上来,叫他迅速跪下。 当年宝珍公主停灵时,这阵仗就经历过一回!自问见多识广的家丁连忙捧着盘子跪下,屏气敛息头也不敢抬,远远地看见一双素面云绸卿云薄靴,挟着价值千金的烟绸素袍衣袂行来,风中隐隐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也不知是熏了何等奢贵的香料? 正想入非非时,那双卿云纹靴的主人在他跟前停住脚步,不甚高兴地问:“公爷不吃饭?” 长公主府的公爷自然是镇国公。家丁脑子没转过来,旁边就有个温柔和气的声音说道:“只怕是没顾上,圣人宽心,奴婢带了公爷爱吃的山药汤来,烩了汤饼就能吃。” 衣飞石已听见了动静,惊讶地回过头来:“陛下?!” 趁着今日惊动的人还不多,又在傍晚之后,吊唁宾客多已离开,谢茂换了素服就匆匆忙忙赶了来。 “朕来看看你。” 谢茂谨记着上回衣琉璃灵前的教训,只轻轻拉住衣飞石的手,扶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不吃饭不行,银雷,快去把汤饼烩了,朕盯着公爷吃。” 衣飞石解释道:“臣不是不吃,一时忘了。” 他记起跪在一边的衣长宁,叫侄儿上来磕头:“陛下,这是宁儿……”他不敢这时候就跟皇帝说过继的事,万一皇帝当面拒绝,岂不让孩子伤心? 谢茂不喜欢衣飞金一脉,也不至于给个孩子脸色看,扯了身上挂配赏予他,道:“好孩子。” 衣飞石本来不喜欢小孩子,偏偏衣飞金把侄儿给了他当儿子,他不得已必须负担起责任,这时候就给衣长宁擦了擦嘴,弯腰问他:“吃饱了吗?” 衣长宁点点头,他又尽量温和地说:“那你守着灵堂,二叔待会就回来,可好?” 衣长宁又点头。 安置好衣长宁之后,衣飞石请谢茂旁边厢房上座。 银雷烩了山药汤饼端来,也是菌菇调味,没有沾上荤腥,谢茂招呼道:“快来吃,这都什么时候了?晚膳还没用上。” 皇帝这么没架子的絮叨,就和寻常夫妇一样,冲淡了衣飞石心中丧兄的悲伤。 他依在皇帝身边坐下,端着那碗热腾腾的汤饼吃了,又有些烦恼如何跟皇帝说过继的事。 哪晓得皇帝根本也没有盘桓多久,盯着他把饭吃好了,搂着他安慰了几句,就说:“你且告假几日,操持好长安侯的丧事。旁的事都不必操心,朕留朱雨、赵从贵在你身边,有事尽管差遣他们进宫来问朕。” 皇帝本是身边一日都离不得自己,夜夜都要服侍,衣琉璃丧期就有前例,衣飞石也不敢和皇帝拧着来,今日皇帝居然如此体贴,居然要留他在长公主府“告假”几日,衣飞石都有些呆住了。 谢茂被他弄得不大好意思,前几年实在是憋得变态了,此一时彼一时了。 “朕去看看你阿爹,这就回宫去了。你注意身体,说不得朕明日、后日又出来,若是见你瘦了,憔悴了,或是朱雨告诉朕,你不肯吃饭安寝,仔细。”谢茂告诫道。 “是,臣不敢。”衣飞石乖乖答应,又拉住谢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