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闹起来了不大方便封口。 ——本来就是哥几个找个地方密谋坏事,事前哪里想到自己人会“闹起来”? 谢深自己也带了一帮子心腹侍卫,紫祁王被他杀死之后,几个与紫祁王关系好的王爷都吵着要杀了谢深复仇,好歹还有长脑子的出来打圆场:“隔壁就有国子监学子在咏春,杀起来就是泼天大案!” 宗室内部牵制,拉拉扯扯犹犹豫豫时,谢深就带着人仓惶又强硬地跑了。 他来时乘车,去时乘马,一路打马不停,直奔显扬门。 他要走,离开京城。顾不上收拾细软财宝,也顾不上还在千年宫的生母纪嫔。他走得仓皇无比,走得义无反顾。 曾经他以为自己还有机会,他以为皇帝会和太后恶斗,他也以为皇帝会和衣家撕得头破血流。这都是他的机会,他是孝帝之子,孝帝驾崩还不到两年,朝野对他是有同情的,只要谢茂都走错几步,他就有足够多的机会去落井下石! 现在他知道,他错了。 谢茂不让谢范回京调卫戍军,谢茂指望的居然是在京中的衣尚予! 他不止不和衣家交恶,反而这么信任衣家?!谢茂他凭什么信任衣家?他究竟有什么倚仗?谢深不敢再想下去。他之所以敢心存妄想,无非是因为衣家兵权太重,与皇权天然就会发生碰撞,这就是他的机会。 现在谢深明白了,这个机会,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谢茂居然那么相信衣尚予,甚至在京城给衣尚予留下了三千中军!而衣尚予……值得谢茂信任吗?谢深不敢去赌这个答案。 他藏在心中的本能告诉他,逃,立刻逃! 留在京城假装没有参与张园密会,指望谢茂一时大意或者一念慈悲饶他不死?谢深没有那么傻! 他知道自己必须逃出国境,不管是南地还是北地,或者向东出海…… 反正不能再继续待在谢朝境内。 谢深一路飞马疾驰,他是先帝皇子,他有特许的腰牌,他可以用最快的速度越过城门,然而,当他赶到显扬门时,三十个兵卒守在门口,旗兵手里抱着一杆旧帜,上面绣着一个呆板笨拙的“丁”字。 丁?谢深脑子里疯狂回想,哪路将军姓丁?卫戍军丁演?北军丁佩莘? 骏马奔驰的速度极快,谢深考虑的瞬息间,他已经带着人马冲到了城门前。 “丁将军,我要出城。”他是先帝皇子,哪怕父皇山陵崩了,他也是帝裔贵胄,不可能对守门的将官太客气。客气显得他心虚。他一边说话,身边的侍卫就熟练地掏出他的腰牌,让守门卒查验。 听事司在京城清查刺客已经有一天了,各处都检查得很仔细,城门尤其严格。 守门的士卒上前行了个军礼,说道:“您海涵。咱们将军还在吃饭。” 谢深脸上笑容僵住,顺着门卒的指点望去,在门楼子底下避风处看到一张方桌,长条凳上坐着一个穿着旧棉袄的瘦子。冬日天寒,这个瘦子捧着一碗面吃得热火朝天,脸上汗都出来了。这人穿得陈旧寒酸,连兵服都没套一件,打眼望去,就像是个老农。 然而,他瘦瘦的脸上肌肤白皙,长眉如山,眸似点漆,说不出的白净好看。 ——看清他面目的一瞬间,谢深瞳孔微缩。 他是丁禅! 衣尚予的帐前大将,丁禅! “走!” 谢深当机立断,悍然打马朝着城门冲去。 此时还在白天,城门处设了卡,百姓排起几条长队,正在查验身份、货物,准备进出城。总的来说,出城比进城容易,白天比晚上容易。 甭管容不容易吧,谢深必须冲这道卡。 衣尚予把丁禅都派出来了,冲不出去他就是个死。不如拼命搏一把! 守门士兵抽出腰刀,警告道:“冲卡杀无赦!” 回答他的是谢深自马上飞驰而来的斩首一刀!不过,久居深宫的谢深身手不行,这士兵居然跨马沉腰,暴喝一声,在交汇的瞬间拽住谢深的胳膊,生生将谢深从飞驰的马背上拽了下来! 其余守门卒居然也个个抽出长刀,硬生生将马背上的几个侍卫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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