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咳嗽着,一边将红薯拔出沙地,偶尔对着手指吹口热气。 天越来越冷,红薯已经不长,藤也大面积枯死。得赶在下霜之前,将地里的红薯全掏出来,然后给郡城送出去。庄子里男女老幼全动员起来,天不亮就干活,直到天黑了夜不手工。 因此,跟他一起干这活了,是庄上的诸多妇女,老者和儿童。 他蹲在地沟里,将红薯一个个往竹筐里面装。 “赶着卖了这一茬,做一身新衣裳给我家老大。”一个中年婶子道,“校场那边日日训练辛苦得很,我上回去瞧了,说这月底就要走了。应该能赶得上趟——” “你且别做了,夫人让工坊里做了好几千套。搞的流水线,几十个人,一天能缝出来许多。” “夫人给的是夫人,娘给的是娘给。” “夫人这回是真挖家底了,城里的生铁都被她和顾老爷买光了。” “没办法,一个是为将军,一个是为二少爷。” “听说这批红薯除了留种,全都要送出去。” “地窖里存的呢?” “说是预防万一,今年冷得太早了些。” “是呐,这一季的红薯,长得没上一季的好。” “也有二三千斤,比种稻子好哪儿去了?这老多的,怕是够吃了。我家吃这个多了,胃烧得慌,还是要配米的。” “但愿。咱们这块儿都还是好的,夫人租子收得一般,还可以宽免。王家那边实在太不是人了,庄户除了日常交税,他还给加租子了。” “还加?他家的地本就赁得比别家贵了一分,怎么还加?” “说是世子在前面打仗辛苦得很,大家都要出一分力。” “不要脸。谁不辛苦了?他女儿陪世子睡觉也辛苦!可他自个儿和柴大人天天大酒大肉,管过下面人死活吗?连卖身银都要吃的,断子绝孙的货。” “听说,我是听说哈——”有人悄悄儿的,“隔壁县的,因为交不出那多军粮,被柴大人派人围了。挨家挨户的搜,米缸子全空了。” “当真?” “当真。我一妹子嫁在那边,实在过不下去,跑回来借钱。可哪儿有钱借呢?当初就说了,整个河西只看着龙口富裕些,起码能吃口饱饭。她不信,偏嫁。这回可好了吧?” “是呐!” 许星装满一大筐子,单手拎起来,可想了想,还是做出艰难的模样。 只他太高,弯腰驼背,便如一只虾米。 竹筐上路,路上一溜儿摆开了许多大车,铺了满满的稻草缓冲,一层层的红薯压上去。现下收军粮,已经不是从库中出了,而是直接从田地里走。别处的路不好,需得庄户家收了送官道上去;小庄因顾皎修的路好,大车可直接进来,省了许多事。 因此,一路上都是人在说。 “还是夫人修的路好,省了多少事?” “可惜只得这一段儿,往关口去的官道因为车过得太多,路也被压坏了。” “以前官道也就那样,只不过巡逻队的人天天到处看,碰见坏的地方会修好。现在巡逻队也没了,路就没人管了。” “说不得,说不得。” 许星将红薯装出完毕,柳丫儿便出来叫。 他便又咳了几声,慢吞吞地走回去。 柳丫儿走过去,翻了个白眼,“夫人叫你装得弱些,可没叫你装成要死的样子呀。你也太夸张了吧?” “你懂甚?周围都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