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先生弄鬼,却眼睁睁看着我什么也不知道,弄些山珍海味的小巧手段招他笑话。他现在肯定在心里说我傻,你可开心了?” “没有的事。”他将她挪到床内侧去。只一探手,发现她手脚冰冷,边将她的手放入自个的胸口衣襟内,贴着中衣暖和。 “什么没有?明明就有。你看着我瞎折腾,也不提醒一声。”怪委屈的。 “谁告诉你的?顾琼?他上了先生的套儿,怕是没脸说。你爹要面子,肯定也不说。是你娘亲?” 顾皎低头,一口咬在他手背上,很好,洗干净了的。她道,“过份,你也晓得是先生下套,用话堵着我爹,要他把我花的钱管完呢?” “先生也就是爱操心——” 李恒也不是吃干抹净不识趣的人,她便放得更开了些,“怪不得先生头发白了一半,原都是算出来的。” “他要听了这话,又该收拾你了。” “先生这般记仇?” “先生的怪癖,看得上谁才教训谁;对谁越凶才越亲近。他愿意逗你玩儿,为难你,才是欣赏你。你若是那等输不起的,随便一句话便哭着委屈起来,他才没意思极了。” 顾皎简直想骂人,一言难尽地看着李恒。 最后,她道,“如此说来,那些山珍海味真是浪费了,我必要他全吐出来还我。” 说完,斜瞥着他,“先生这么爱玩,我和他玩玩不上气的吧?你——” 李恒悠然地将唇盖上去,“你和先生罗唣,我掺和什么?玩得开心些。” 薄帐轻摇,只有顾皎的声音,“你以后不许去看戏了,还不许——” 第45章 以牙还牙 元宵节过, 春风吹遍龙口。 冰封的江面半夜发出咔擦的声音, 小溪开始叮咚,路边小草颤巍巍露出头,春天来了。 刀光雪影, 一片片晶莹的鱼肉翻飞出来, 透着薄薄的光晕。 顾皎亲眼见着勺儿爹将肥美的鱼脍装盘,忍不住吞了屯口水。 “夫人, 保准叫他掉了舌头。”勺儿爹拍桌胸口保证。 勺儿小心翼翼地配上绿叶摆盘,配了山间新采的香叶嫩尖做成的蘸料,做出了一副冻泉春鱼的效果来。 顾皎十分满意, 道,“杨丫儿,含烟, 咱们走起。” “哎。” 行至前院,顾皎看着那半掩的门户, “你们先将饭食端过去。” 杨丫儿大约知道她要促狭一番, 便走了最前面;含烟跟在后面, 多问了一句, “夫人,你——” “你们送了便出来,等先生开吃了, 我再去瞧瞧。”她笑眯眯道, “送了这么多日的饭食, 通没问过先生好还是不好。若他不喜欢吃, 岂不是怠慢了?你们去,且去。” 当真便先送了去。 杨丫儿和含烟出来,顾皎上前一步,“如何?” “已经吃上了。”含烟道,“咱们敲了书房门,先生照常让咱们将饭食放在外间。他先自己烧热水,待水好了再去拿筷子吃食。” “说什么了没有?” 杨丫儿摇头,什么都没说。 顾皎呵呵,那老狐狸故意的。好吃真当得一个好字,不好吃也难免说一句嘴,一句不说那就是故意的。揣着明白装糊涂,闷声大发财呢。 她点点头进去,让两个丫头在外面等着。 因是午食时间,寿伯、长庚和其它伺候的人都去后院的灶间吃饭了,院子里鸦雀无声。 顾皎站在回廊头,一点点往里面走,果在窗前见着魏先生了。 他面对着满桌子的美食,左手边是水杯,右手边是碗筷。且提筷夹起一片鱼肉,对着阳光的方向观赏漂亮丰满的肉质纹理,微笑着吟出一句酸诗来;鱼肉细细地沾一点酱汁,放入口中,慢慢地咀嚼。连吃得三块鱼肉,他放下筷子喝一口水,略涮口后,又转向了一碟子切得细细的根菜。 根菜乃是山中特产,某种潜生的块茎,感受到春日温暖后为发芽准备而抽出的巴掌长短一小截。因未见过阳光,又水份充足,洁白如玉且脆嫩新鲜,只有经验最丰富的山民才晓得在哪儿采,如何采。 只一口,仿佛能听见那富含水声的咀嚼。 魏先生眯起眼睛,一派享受的模样。 顾皎暗骂,个双标狗,白吃白喝的老狐狸。 她故意往后退,待到见不着的地方才清了清嗓子,用力跺了几下地板。几乎是立刻,她快步走到窗前。大约是速度还可以,眼角余光瞥见魏先生调整表情的模样——眉头微蹙,眼带慈悲,嘴角往下耷拉着,道貌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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