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视野当然谈不上好,后面的人平视出去,基本只能看到前面的人的后脑勺,但阵前的激烈交战声是天地间唯一的声响,刀盾相击声、兵刃相交声、将士的喊叫、惨嚎声,包括队正都头的呼喝声,杂乱无章而又有迹可循,不仅清晰而且震撼,如雷鸣如海啸,钻进耳朵里震动着耳膜,百人的作战单位没有战鼓,少了压倒一切的战鼓声的轰炸,交战声就显得赤裸,吴生闻听其声,脑海中就忍不住勾勒出阵前厮杀的场景,那一声突兀的怒吼,是有人在举刀向前劈斩,那一声响亮的大叫,是有人被横刀划中了身躯,那一阵惊慌的呼喊,是有人正在刀光剑雨中陷入危机之境,那一声声渐渐弱下去的惨嚎,代表着有人倒在血泊中,那一声声呼救,是有人在绝望之境的本能挣扎,还有伍长队正的厉喝,是在叫人将受伤的同袍抢先扯进阵中,避免他们被敌军乱刀剁死…… 有人在慌乱,有人在奋进,盾牌手压在前面,不停掩护身旁的同袍,长枪寻机一下下刺出,横刀在使劲挥斩,血肉在四下横流,不停有人在倒下,不停有人试图爬起来,脚下的泥土被踩、搓、蹬,被鲜血染红又被倒下的身体扑得四散,完全乱了模样……所有汉子都在拼尽全力战斗,杀敌的同时也是求生。 随着同袍们向前移动,闪动的火光中,吴生偏头看到阵前人影幢幢,靠近交战阵线的将士,在不断将伤员拉扯进阵中,能战斗的爬起来继续作准备,受伤严重的被拖着扶着抬着送到阵后,然后草草包扎,不少伤员都在大声惨叫,他们捂着不住流血的伤口,恨不得叫破喉咙叫破苍穹。 一名从吴生身旁路过的伤员,就被人扶着半边肩膀,伤员一路被带走,也一路哀嚎,他浑身是血,手捂着腰间的伤口,鲜血流了一路,他的脚跟离地,脚尖在地上拖出两道长痕,目睹眼前这一幕幕场景,吴生感到心跳如同鼓声,若非他先前已经吐过了,此时一定会忍不住,因为他看到有的将士在被抬走时,不是一边肩膀空荡荡的缺了一条胳膊,就是肠子吊在大腿旁不停晃动,竟然还有人在被半扶半拖着经过时,身体里掉出了一块不知是那块脏腑的物什,落在地上还在冒着热气,被人一脚踩在上面,吧唧一声,格外的响,听得吴生牙酸又心惊,他就像被一盆冰冷浇在头上,身子也禁不住随之一抖。 浓稠的血腥味到处弥漫,挥之不去,像一张打湿的纸贴在人脸上,让人胸闷得喘不过气来,吴生不由自主回头,就看到被送到阵后的一名伤员,依靠在一名同袍怀里,面朝夜空不住惨嚎,另一名将士蹲在他身前,正在给他处理伤口,那长长一截掉出来的肠子,掉在地上染上了泥土,却被身前的将士一把抓起来,合着鲜血不由分说一把胡乱塞进他腹腔里,只是不等他掏出布条给伤员裹上伤口,肠子随着伤员大口的呼吸、胸腹剧烈的起伏,又流出了出来,包扎的将士连忙拦住肝肠,又一个劲儿往回塞,那名伤员看着自己的腹腔与肝肠,眼中的恐惧慌乱与绝望之色,能叫世间一切鸟雀失去声音、能叫世间一切鲜花失去颜色,连哀嚎声都渐渐显得苍白无力…… 这一幕幕画面,让吴生遍体生寒,身体禁不住颤抖,连横刀都要握不住,他回过头来,死命盯着身前将士的后脑勺,强迫自己不去观望一切惨状,免得骇得失去战斗意志,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慌乱的心跳在仍在无谓的消耗着他的体力,现在吴生极度怀念训练时那震天动地压倒一切声响的战鼓声,如果有战鼓声,他的心跳就会随着战鼓声的节奏跳动,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慌乱。 阵前的交战线上,朔方军将士奋力拼杀的身影,如同暴风雨中东倒西歪的树梢,没有一刻空闲,盾牌手已经无法将盾牌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但盾牌、长兵、短兵的配合仍然在,准确的说彼处不是刀光剑影,将士们挥动兵刃的动作没有那样快也没有那样花哨,一枪刺出,不是击在盾牌上,就会刺进人群中,至于是刺中了敌人身体的哪个部位,不过是决定了对方是受伤还是倒下,一刀斩下,不是砍在盾牌上,就是砍人身上,区别只在于是否能破甲、能破甲多深。 己方长枪刺敌方,敌方长矛也会刺己方,己方长刀斩敌方,敌方长刀也会斩己方,己方盾牌在挡敌方撞敌方,敌方盾牌也会挡己方撞己方,拼杀的那条线上,双方将士你来我往,每一寸都是兵甲进退,每一刻都是兵刃来回,没有空白也没有停顿,将士们呼喊着拼杀着,在死去同袍的刺激下,在自身伤口的刺激下,在尸体鲜血的刺激下,无不双目通红,暴烈狂躁的气息合着血腥味,冲击着人的脑门与感官,让人心无旁骛浑然忘我,如同一只只发狂的野兽。 定难军先锋无不是悍勇轻死之辈,朔方军将士也多是精锐敢战之士,双方的骁勇儿郎谁也不曾惧怕了谁,谁也不曾服气了谁,是以拼杀分外惨烈暴虐,说是血肉横飞并不贴切实景,但说步步啼血绝对恰如其分,前进中的吴生看得分明,双方交战士卒的身前、脚下、身后,倒下了数不清的将士尸体,兵刃洒落了一地,有些地方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