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进依言劈出几样竹签,笑道:“萁娘,你这些竹签,长的短的,粗的细的,真个有用处?推枣磨都嫌太长。” 阿萁却眉开眼笑地收起竹签,谢过施进后,道:“阿爹,我都多大了还推枣磨,连着阿豆都不大愿玩了。” 施进笑道:“那你拿来做什么?” 阿萁撒娇道:“阿爹先不管嘛。” 施进哈哈大笑,道:“依你依你,别扎了手。”唉,他辛苦养下的女儿,再疼也疼不得几年了。陈氏在那托着肚子嗔怪:“夫郎,你就随着她胡闹吧。” 阿萁笑着抱着竹签回屋,又将房门关紧,阿叶无奈,道:“二妹究竟做甚么?这般藏藏躲躲的的?” 阿萁从床底下拖出藏着一个瓦罐,从里面取出一个香团,凑到阿叶鼻前问道:“阿姊,你闻闻,香不香。” 阿叶闻了一闻,点头:“好闻,这个便是你前几日那香粉揉得香团?你要丸香丸?还是做香饼?” 阿萁摇头道:“我想做线香,我看江伯母家中的香谱,都是饼啊丸啊篆啊,焚香时少不得香炉,不大简便,便想着做一方简香,带在身边,不要香炉也可以焚的香。” 阿叶被勾起好奇心,过来搭手,又皱眉道:“线香是个什么模样?线圈一般?” 阿萁笑起来:“阿姊多想了,我也不谈风雅,只图个简便,自然是一个直条便好,不拘往哪一插,便好焚香。” 阿叶担忧道:“都说香通灵静心,除却拜佛祷告的,焚香的不都是些贵人?他们岂会怕麻烦?” 阿萁道:“我想即便是雅事,有时也图个快便,譬如手边没个香炉什么的,譬如扫墓时不便点香。”她边和阿叶说话,边取过一根细竹签将香泥附在上面,搓得圆滑,轻轻搁在香板上,她初做,手生,搓出的香虽不大好看,倒也有些模样。 阿叶看后,笑道:“可是留出一截签子便好?”她挽起袖子,“我来试试。” 阿萁撒开手,看阿叶搓出的香,比她做得还要好看些,一个福身,笑求道:“求阿姊搭手,帮我多做几支。” 阿叶轻点一下她的鼻间:“你我姊妹,哪当你求啊!” 阿萁看阿叶又做了几支,支支粗细仿佛,拍手连夸阿叶手巧。自己却拿出一根钻了个眼的竹筒,将香填在里面,挤出长细条的香泥,理直后去得去尾切得齐整,摆在香板上再压好木条。挤得额上冒细汗这才得二十四支香,并阿叶搓好的那十二支,一道摆在窗台上晒。 阿叶满手染着香气,不放心地问道:“萁娘,你这方法稀奇古怪,真的可用?” 阿萁看着晒着的香,宽心道:“成不成的,试过才知嘛,不试一试,怎知能不能用?阿姊,我偷偷放一边晒,你帮我瞒着豆娘,免得她好奇伸手拿捏坏了。” 阿叶笑起来:“你放在这处晒,哪里能逃过她的眼睛?不如你架竹梯,晒到柴棚顶上。” 阿萁一拍手,道:“果然好主意。” 他们姊妹二人合力将香板搁到了柴棚顶上,阿萁仰起脸,看着那些香板,心间有香残留,这些香……这些香,若是成了,定然与众不同。 第75章 一线生香 阿萁这几日有事没事就绕着柴棚转,面上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顺嘴还安慰跟着她殷殷期盼的叶娘,只有她自己知晓:自己的心里也是猫抓一般,左挠右挠的,挠得她坐立不安。 施老娘只知她晒了什么事物在柴棚草顶上,却不知究竟是什么,见她一得空,就跟闻腥猫似得在一趟一趟转悠,将她结结实实地骂了一顿,骂得萁娘捂着耳朵躲进了屋里。 好不容易挨过四五天,香泥已经已经干燥,有竹签的那十多支香,支支完好,没有竹签的细线香干后有些歪曲,断裂。这种香是新鲜物,没个香谱,也没个样板,全靠萁娘自己摸索,她也不知这是成了还是不成。 叶娘和她一道躲在屋里,她是对香半点不通的,不过帮着附搓了几支香,问道:“萁娘,这是成了还是没成?” 阿萁拣起一支附签的香,左看右看,又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清香扑鼻,心里还是没底,放下,又拿起细线香,比起附签的,这种就有点不堪入目,弯的断的,二十多支香,勉强能拣出小十支三寸多长的。 “拿眼看,也看不出究竟,点了才知道成不成。” 叶娘取过火折,拿过一支香,手都打着抖,生怕点不着,又或者蜡烛似得,蹿出长火苗。阿萁捂嘴笑:“阿姊,你这是怕香咬手?” 叶娘瞪她,生怕惊了香似得:“费了这些时日,要是不成,好生可惜。” 阿萁这当口反倒平静下来,笑道:“不成也不打紧,我做出来后,就想着这法子一定可行。世间的事,最难的不就是从无到有?既有了,别说一二不足,就是八九成的不足,大不了费时费心血慢慢改过来就好。” 叶娘追问:“要是一旬都不成?” 阿萁立马道:“那就一年。” “一年也不得呢?”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