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克洛德家的家庭聚会——再加上两个外人。对于罗萨琳·克洛德来说,尽管她也跟着姓了克洛德,但还没能像弗朗西斯和凯瑟琳她们那样真正成为克洛德家族的一员。 她是个陌生人,显得局促不安,提心吊胆。而大卫呢——大卫则是个法外之徒,既是出于不得已,但也是出于他自己的选择。林恩一边在桌边落座,一边在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情。 在整个聚会的氛围中能够让人感受到一阵阵的波动——就像一股强烈的电流一般——那是什么呢?是憎恨吗?真的会是憎恨吗? 但无论如何,那至少是某种——具有破坏性的东西。 林恩猛然想道:“但这正是无处不在的问题症结所在。从我一回家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这是战争所遗留下来的后果。敌意。反感。到处都是。在铁路上,在公交车上,在商店里,在工人、职员甚至是农业劳动者之间。而我猜在矿山和工厂里情况会更糟。敌意。但在这里还不止于此。这里的敌意不同寻常。它是有意为之的!” 她为之一惊,心想:“我们真的就这么恨他们吗?恨这两个拿走了我们认为本应属于我们的东西的陌生人?” 然后呢——“不,还不好说。我们可能会——但也不好说。不对,其实是他们在恨我们。” 在她看来,这个发现简直有些势不可当,以至于她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里思索,都忘记了和坐在她身边的大卫·亨特说话。 此刻他正在对她说:“在琢磨什么事情?”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令人愉快,还带着几分顽皮,不过她却觉得有些内疚。他可能会觉得她是故意表现得如此没有礼貌。 她说:“不好意思。我刚才正想着世界格局呢。” 大卫从容不迫地说道:“这也太了无新意了!” “是啊,是有那么点儿。现如今我们全都那么认真热切。而这样看起来似乎也没带来太多好处。” “通常情况下,你还是盼着那样会带来坏处更实际一些。照那么说的话,在最近这几年里,我们还真的发明出一两样实用的小玩意儿呢——包括那个重头戏,原子弹。” “我刚才在想的也是这个——噢,我不是说原子弹。我指的是恶意。明确并且实实在在的恶意。” 大卫平心静气地说道: “恶意肯定是有——不过我不同意你形容它的时候用的那个实实在在。在中世纪的时候,他们的恶意才更实实在在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 “笼统地说就是巫术啊。诅咒、蜡人。在月相交替时分使用的咒语。把你邻居家的牛都杀光。甚至把你的邻居本人也杀掉。” “你不会真的相信有巫术这种事情存在吧?”林恩表示怀疑地问道。 “或许不信吧。不过不管怎么说,人们真的是很努力。现如今,嗯——”他耸了耸肩,“就算你和你们全家人对罗萨琳和我恨得咬牙切齿,你们也没法拿我们怎么样,对吗?” 林恩的头猛地往后一甩。突然之间她觉得非常开心。 “现在恨你们也有点儿晚了。”她很客气地说道。 大卫·亨特哈哈大笑起来。听上去他也觉得很开心。 “就是说我们已经可以拿着我们的战利品全身而退了?没错,我们可以舒舒服服过日子了。” “而且你们还从中获得了极大的乐趣!” “因为得到一大笔钱吗?我得说我们还真是。” “我说的不光是那笔钱。我说的是从我们身上。” “因为让你们一败涂地?嗯,也许吧。对于老家伙的那笔钱,你们全都那么沾沾自喜自鸣得意,盲目乐观地把它看成是你们的囊中之物似的。” 林恩说: “你可别忘了,这么多年来我们之所以这么想也都是他教的。教我们用不着攒钱,也不必考虑将来——鼓励我们放手去实施各种各样的计划和项目。” (罗利,她想到了罗利和农场。) “实际上,却没料到有一件事你们还没学会。”大卫愉快地说道。 “什么事?” “没有什么是安全的。” “林恩,”凯瑟琳舅妈从桌首那边探着身子喊道,“莱斯特太太的鬼魂 之一是个第四王朝的祭司。他告诉了我们那么奇妙的事情。林恩,咱们俩一定得好好聊聊。我感觉埃及肯定已经对你的身体产生了影响。” 克洛德医生厉声说道: “林恩有的是正事儿可做,才不会跟这些无聊的迷信活动搅合在一起呢。” “你的成见太深了,莱昂内尔。”他妻子说道。 林恩朝她舅妈微微一笑——然后默不作声地坐在那里,大卫刚才说的那句话的余音还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 “没有什么是安全的……” 有些人就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对他们来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危险的。大卫·亨特就是这么一个人……那并不是林恩所被抚养长大的世界——但对她来说,那是一个充满着吸引力的世界。 大卫此时又在用同样顽皮的声音低声说道: “你还想跟我说话吗?”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