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赤着两只脚,踉踉跄跄地被人扯到了罗汝才面前。 身后的一名贼军用力一踹,正踹在黄道周的小腿之上,黄道周腿部剧痛,禁不住扑通一声,便在罗汝才面前跪了下去,黄道周顿时大怒,他强忍腿部的疼痛,猛地用力,却又站了起来。 他身后的那名贼军士卒见他如此顽固,顿时便怒从心起,当即拔出手中腰刀,用刀背狠狠地在黄道周的肩头上砍了一下,只听一声闷哼,黄道周身形剧震,猛地一晃,他的左肩便迅速地垮了下去,似是骨头被刀背砸断了。 另一名士卒再度伸腿一踹,黄道周不由自主地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好个黄道周,果然不愧是铁骨铮铮,虽然身受重创,但他却强忍剧痛,猛一咬牙,腿部用力,瘦弱的身影,摇摇晃晃却又站了起来,瞪眼怒视对面的几名贼酋。 面对黄道周愤怒的目光,袁时中只觉得脸色发烫,他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背着手看向远处。 罗汝才一抬手,制止了手下士卒继续强迫黄道周下跪的举动,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面前的大明都指挥使,说道:“黄大人,久仰了,在下‘曹操’罗汝才,今日与老大人一见,当真是三生有幸,不亦乐乎。” 黄道周怒视着眼前的贼军头子,怒哼一声,“原来是你这贼子!早知是你在此,老夫决计不会同意受降!只恨老夫一念之差,为你所蒙蔽,却惹得这么多人为老夫陪葬!” “哈哈哈哈哈哈!”罗汝才顿时仰天便是一阵狂笑,“黄大人,大明朝廷已然是风独残年,摇摇欲堕,如今天下英雄群起,逐鹿中原,你又何必非要跟着那无道昏君,守着大明这艘破船不放?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黄大人肯去关隘之前,劝你那些下属将严关献出来……” 他话音未落,黄道周早已一口浓痰吐了过去,“呸!你这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想让老夫投降,你做梦!” 罗汝才躲闪不及,顿时被他一口痰吐在脸上,一时颇为狼狈,他身边的一名亲卫急忙上前,动手替他擦掉了脸上的浓痰。 罗汝才回过味来,顿时心中一阵暴怒,他唰的一声抽出腰刀,向着黄道周冲了过去,“老匹夫!我活劈了你!” 黄道周巍然不惧,不但如此,他还挺了挺胸,尽量让自己的身躯站的笔直一些,他那花白的头发在风中胡乱飘舞,冷冷望着一脸凶神恶煞,向自己冲过来的匪首,他闭上了眼睛。 “且慢!”一旁的袁时中听到动静不对,回过头来,正看到罗汝才持刀向着黄道周冲了过去。 大惊之下,袁时中急忙快步上前,伸出双手,从后面抱住了罗汝才,“罗首领暂且息怒,何必与此迂腐之人一般见识!此人乃是清官,并无为非作歹之事,便饶他一命算了。” 罗汝才被袁时中抱着,进退不得,只得暴跳如雷地痛骂黄道周不止,黄道周紧闭双眼,似是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脸上神色一片平静。 “老匹夫,你等着,待我攻破此关,定要将关隘里的大大小小,一切活物,皆都屠戮一空!定要叫这严关,鸡犬不留! 老匹夫!这就是你不识抬举的代价!这么多无辜之人,皆都是因你而死哈哈哈哈!” 黄道周身形猛然剧震,随即,两行后悔的老泪从他紧闭的眼角缓缓滑落。 “黄大人,我等只是借路而已,只要你们肯打开关门,放我等过去,袁时中保证,绝对不伤你们任何一人性命。”袁时中也是开口劝道。 黄道周脸颊抽动了一下,似是有些意动,见状,罗汝才也便收了声不再咆哮,而是和袁时中一起,满怀希望地望向黄道周。 杨嗣昌手下的追兵虽然速度慢,但迟早会追上来的,在严关这里耽搁的越久,就越危险。 早点进入广西,尽快扩充实力,才是正理。 片刻之后,黄道周终于长叹一声,“也罢,能多救几人,总是好的,老夫又何惜此身。” 随即,他睁开眼睛,望向袁时中,“袁头领,前面领路吧。” 一名贼军士卒正欲上前扶住他,却被黄道周手一甩给挣脱了,强忍着左肩的剧痛,黄道周用右手尽量地整理了一会自己的官服,又极为珍视地拂了拂官服上的灰尘,这才抬起头,沉着脸,一拐一瘸地向着城头走去。 片刻之后,踉踉跄跄的黄道周终于被罗汝才等人带到了严关之下,唯恐城头官军放箭伤人,罗汝才也不敢走得距离城墙太近,他提着刀,押着黄道周来到城头弓箭的射程之外,便开始命手下大声喊叫起来。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