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的异动和呼喊声很快便惊动了城头的守军,守将胡彬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了城头之上,他望着城下狼狈不堪的黄道周,脸上顿时露出惊讶之色,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大喊道:“下面可是黄大人?” 黄道周尽量挺了挺胸膛,忍着痛用力嘶喊道:“正是本官黄道周,胡彬,本官以大明广西都指挥使的身份命令你……” 听到这里,罗汝才,东山虎,轰塌天等人的脸上俱是露出了得意之色。 黄道周说到此处,触动到了身上的伤口,疼痛难忍,禁不住弯腰咳嗽了几声,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继续大声喊道:“本官命令你,一定要坚守严关,万万不可放过一个贼军入境!否则本官便是在九泉之下,也绝不饶你!” 罗汝才听了,顿时大怒,手中快刀猛地挥起,袁时中阻拦不及,只听唰的一声,黄道周那白发苍苍的头颅便飞了出去,无头的身躯猛地喷出一股血箭,冲天而起,只听扑通扑通两声传来,黄道周头颅,躯干双双落地! 城头之上的守将胡彬,顿时便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叫喊:“大人!” 大明崇祯十三年九月初八午时,广西都指挥使黄道周,兵败被俘,宁死不屈,以身殉国! 同一时刻,正在临桂县城内陪着徐怡,苏泰二人逛街的赵无忌,突然间心有所感,便停住了脚步,若有所思地将目光投向了北方。 “夫君,怎么了?”他身旁的徐怡觉得有些奇怪。 “哦,”赵无忌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怡儿,你刚才说到哪了?” “夫君真坏,总是不肯认真听怡儿的讲话,怡儿恨不得锤死你这大坏蛋!”徐怡娇嗔地打了他肩膀一下,赵无忌只是嘿嘿地笑着。 “怡儿刚才说的是,这里的桂林米粉很好吃的,我知道一家店铺,他家的桂林米粉非常正宗,要不我们中午就去吃这个?” “好啊好啊,我也想吃米粉。”赵无忌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旁的苏泰早已娇笑着拍掌叫好。 赵无忌温和地看向身边的两女,“好,那我们中午就去吃米粉。” 重庆府,奉旨出京剿匪的督师辅臣杨嗣昌,此刻正站在一处官邸内的书房中,他透过雕刻着精美花纹的窗楹,脸色木然地向院子里望去。 这座院子空间很大,建造得十分雅致,里面既有亭台楼榭,又有小桥流水,假山怪石,院子里几株桂树花开正盛,阵阵桂花的香气随着微风飘进了书房之中,沁人心脾。 但无论是娇艳的花朵,青翠欲滴的草木,还是灵秀如画的景致,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能使得杨嗣昌的心情稍稍愉悦半分。 杨嗣昌不过是刚过五十的人,如今却已须发皆白,他身形消瘦,背也有些驼,脸上皱纹密密麻麻,看上去倒似个七八十岁的老翁一般。 日益恶劣的局势,种种沉重的压力和重担,以及皇上殷切的期许,都使得杨嗣昌感觉难以承受。 杨嗣昌前几日还在给崇祯皇帝的奏折里写道:“此身之忧劳病瘁,夜不得眠,奄奄垂毙,不敢言矣!更兼库饷并无半文,督臣移咨可骇,臣愈增忧愤,不知死所。” 明确地向皇上说自己‘不知死所’,这深深地表现出了杨嗣昌对当前局势的无力和绝望。 杨嗣昌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背着无比沉重包袱的旅人,他头昏眼花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迎着烈日,行走于大漠之中,他的嘴唇干裂,皮肤被晒得出了血,黄沙铺天盖地地迎面袭来,他不知路在何方,也不知身处何处。 或许死亡,才是他最好的解脱。 杨嗣昌叹了一口气,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坐了下来。 这座府邸原本属于四川巡抚邵捷春,而今邵捷春已经被以‘剿匪不力’的罪名,被崇祯派来的使者革去官职当场拿下,并打入囚车,运往京师,其家产也被悉数充公,子女夫人也皆尽被充作官奴,官妓。 当初的执掌四川第一人,如今的境遇,还不如一条狗。 杨嗣昌如今正在重庆督师,一时没有合适的住处,于是便在这曾属于邵捷春的府邸暂住。 不远处突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片刻之后,一名小吏的身影出现在了杨嗣昌的面前。 “刚才那番动静是怎么回事?”杨嗣昌闭着眼睛问道。 “大人,那是钦差押送邵大人的囚车,正准备出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