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出湿润的潮气。 谢柔枝呼了一口气,翻身上马,浓黑的乌发被风吹起,衣裙一层一层在风中绽放,那衣裙叠着好几层纱,此刻吹开,耀目如玉,得犹如一朵寂静幽暗的昙花,盛开在大漠之中。 她迎风而立,静静地等待着那一串马蹄声靠近。 一队轻甲骑兵,驰骋在大漠之上,身后是辽阔的月色与孤烟,苍茫而雄浑。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伴随着那急促的马蹄声,同一时刻,还有千万粒细碎的雪花,从漆黑的夜幕落下。 谢柔枝看不见,伸出一只手,接住天上落下碎玉似的雪粒,喃喃道:“是下雨了吗?” 几丈远外,响起一道静静的声音:“下雪了。” 天地寂静,大雪悄然落地。 谢柔枝转过脸来,刹那之间,眼底滑下了两行细泪。 秦临踏雪色而来,月色落满肩头,轻声道:“来接你回长安了。” 谢柔枝眼前纱布湿润,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的世界处在一片寂寥的黑暗之中,可倏忽之间,多了一抹暗淡的颜色。 也是这样一个雪夜,她第一次见到他,漫天大雪洒落,他提着一盏灯笼,和她擦肩而过,彼时他是意气风发众星拱月的少年将军,而她只是一个父母早逝、寄养在宫中的孤女。 她穿得单薄,肩膀瑟瑟,与他擦肩,打了一个照面。 英俊的少年侧眸看来,她急忙地低下了头。 事后,他差宫人给她送了一件狐皮披风来,那披风样式宽大,显然是他自己的。 谢柔枝知晓自己不该收,可她实在太冷了,她宫殿偏僻,没有火盆,没有炭火,宫人见她不得宠爱,敷衍了事,她实在可怜。 她收下了他的披风,在每一个凄冷的冬夜,都窝到他的披风里取暖。 后来每一回见面,秦临都私下给她带许多东西,让谢柔枝在宫里的生活不那么艰难。 大概人看到动物可怜,也会心生怜悯之心,施舍一点玩意。 这对秦临或许是随手之劳,可对谢柔枝来说,是她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唯一的光,她能记得关于长安所有美好的记忆,都源于他。 夜色深沉,雪色流丽。 秦临的马停在了她的面前,眸光落在她脸颊上。 谢柔枝系在脑后的白纱翩飞,无声落泪:“我不回去。” 秦临凝望着她,良久问:“为何?” 谢柔枝闭了闭眼:“我这样的人,回去也不会被人待见,与其日日受人冷待,不如留在西北,我知道你的好意,但这一回我想自己做一会决定。” 秦临认真地听完,道:“我会娶你,我们回长安,在那里没有人会欺负我。” 那句“娶你”二字一出,谢柔枝身子一震,旋即摇头,声音都漫上了一层哽咽:“不要。” 雪粒纷纷,落在谢柔枝发间,她一边落泪,一边努力扬起笑容,问:“为什么要娶我?我嫁过人了,丈夫是死老可汗,我的眼睛吹盲了,什么都看不见,你娶了我,不过是娶了一个累赘,阿临你可以娶更好的......” 秦临道:“我不在乎。” 他是声音如坚玉:“送你和亲的那一天,便和你保证过,会有一天,将你风风光光地迎回朝,三年来,没日没夜看兵书,勤练武学,我每一日都在为此努力。”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