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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不小的,不吃太粗的,只吃不粗不细的,这种个头的胡萝卜有三大特点:甜、脆、水。看准了,先将胡萝卜缨子拧下,然后用缨子裹着胡萝卜,吱溜吱溜地转上几圈,泥土就被转干净了,胡萝卜立刻呈出黄亮黄亮的透明来,咬到口中,脆生生的香。大家先是站着吃,有人觉得站着吃起来没有坐下吃香,于是,就坐在地埂上吃,一个人先坐下,其他的人就跟了来,一会儿,地埂上就坐满了人,都喀嚓喀嚓地吃着,谁的精力都用在了吃上,没有一句话,于是,满世界只有一片喀嚓声。

    胡萝卜吃多了,胃里就泛酸水。泛了就泛,吐上几口,该吃还得照样吃,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了,所以,就吃。吃得多,屙得也多,沟沟里,坡坡下,到处都是大便,那大便像是一个人屙的,都是一样的色,是胡萝卜的色。

    秋天真好。秋天不仅有胡萝卜吃,还有沙枣子。挖完了胡萝卜,就开始打沙枣子。打沙枣子与挖胡萝卜一样,也放开让人吃,也照样有人吃得吐酸水,吐完了照样吃。沙枣只生于沙漠地带,初吃时感觉并不好,有点干涩,但多吃一会儿,就越吃越香。有的树专结甜沙枣,有人发现了,就喊一声,周围的人就蜂拥了来,手脚快的就上了树,用棍子一敲,红红的沙枣就哗啦啦地落满了地,大家就蹲在地上,边拾边吃。村里有一大片沙枣林,那片沙枣林叫长湖。每年沙枣快熟时,就有专人看护,直到成熟后,由集体统一打完为止。胡萝卜挖了,沙枣子下了,都要按人头分到每家每户。分下去后,每家都不会放开肚子吃了,就把它晒起来,晒干后,收箱入柜,把它锁起来,陆续搭配着当作晌午饭吃。

    挖胡萝卜、打沙枣的这几天,好多家庭为了省粮,很少开锅做饭,就把胡萝卜、沙枣子当饭吃,尤其像新疆三爷、胡六儿这样的单身汉,更是如此。几天下来,胡六儿吃得脸色蜡黄,像是病了一场,动不动就蹲到一边吐酸水。胡六儿是胡老大的堂弟,排行为六,就叫胡六儿。胡六儿的爹妈死得早,原先吃五保,到了十八岁,村里就不养他了,让他挣工分,自食其力,一直自食其力到了二十八岁,被生活磨炼得很会过日子了。会过日子的胡六儿当然知道,集体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占了也白占了。有人就开胡六儿的玩笑说:“胡六儿,该吃饭还得吃饭,媳妇也不是这样省出来的。”

    胡六儿说:“谁省呢?我才不省。”

    有人说:“胡六,省一顿饭相当于省出了媳妇的一个脚指头,你这才省出了媳妇的一只脚丫子,还早着哩!”

    胡六儿就强辩说:“谁省呢?我是锅盔吃得胀着了,不想吃饭。”

    对方笑道:“谁不知道你是一个掏*唆指头的人,锅盔还能把你胀着?”

    胡六儿说:“你不信就算了,我吃锅盔也不会请你过来看。”

    对方说:“省媳妇就省了,不要不好意思。”

    胡六儿笑着说:“哪里呢,我的媳妇还不知丈母娘生下了没有!”

    那人就笑了说:“谁说的没生下?你看,你的媳妇来了,还唱着歌哩。”

    众人回头看,胡六儿也回头看,看见来了一头老母猪,哼儿哼儿的,像唱歌。众人就笑,胡六儿也跟着笑,笑着,就对那个开玩笑的人说:“你看错了,那是你妈呀。”

    那人就撵着去打胡六儿,胡六儿边笑边跑,像兔子一样。众人都咧了嘴朝他们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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