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吸引山越来舍命支持?” “不是因为山越和官兵早有血仇,不想接受孙家统治吗?”刘基顺着原来的想法回答,话说出口,却发现不对劲。 龚瑛摇摇头,“你也发现不妥了吧。要说官兵,扬州牧旗下的太史慈才算官兵。那孙策打着袁术的旗号东渡,虽然搅得江东天翻地覆,但对手都是本地官员、大族、豪强,还没轮到对山越下手的时候。山越主动参与抵抗,没有理由。” “所以是你?” “龚氏虽然是北方姓,但我这一支在几代以前就到了扬州,我有一半的越人血统。”龚瑛的眼神飘向那尊巨鸮塑像,“当时太史慈决意留下断后,我和他出生入死,也乐意奉陪。但缺兵少粮,只有等死一途,我就决定——入山,帮他把山越带出来。过程不提了,结果是我们顺利凑出一支勉强可堪一战的军队,可哪里打得过孙策?眼看着山越溃败的人越来越多,我拉也拉不住,太史慈就做了一件从来没有人想过的事情。” 刘基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投降了。” 龚瑛点头,缓缓说道: “我当时也不知道他和孙策达成了怎样的协议,只知道,参与抵抗的部曲和山越,都没有遭受屠戮,孙家甚至过了一夜才来接收城池,所以我们全跑了。我当时已经和百越部落深深纠缠在一起,便带着他们转入山中,一边沿途接收溃散的士兵百姓,一边退往豫章。我原本的想法是,也许还能和刘扬州会合,可山越本质上是群难民,诸事繁杂,到我初步整顿好局面,州牧已经殁了。” 刘基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往事,他顺着时间推演下来,问道:“可是接下来,孙策就派了子义兄到豫章去接受旧部,你大可以加入孙家?” “凡事都有例外。”龚瑛露出冷笑,“刘扬州的部下有软骨头,也有硬骨头。太史慈收了一批追求身家前程的,可那些惦记着血仇不放的人呢?难道就丢下他们不管吗?而且,那时候大部分山越也不愿意被收归军队。所以,太史慈和我见了一次面,我们决定,干脆形成一种制衡。” 刘基终于明白过来,上缭壁整整数千户,哪里来的这么多北人。他说:“那些不愿意投奔子义的人,就来到了你这里,遁入山林,和越民杂居,甚至筑起了这座上缭壁。也就是说,表面上你们和太史慈相抗衡,但也在暗中防止了双方军民起太强的冲突。孙家也知道这些?孙讨逆默许了这件事?” “是的,孙策也需要山越。他们在明,我在暗,豫章,庐江,我们做了很多事情……没有山越这一手暗桩,孙家至少得多花两年才能吃下江东。然后就到了现在,那在明处的家伙,决定把这片阴影给烧了。” 龚瑛突然笑,笑得眼睛发亮,让刘基感到莫名其妙。更奇怪的是,他忽然伸一只大手往刘基身上、腰腹上摸,完了往衣襟里一掏,竟捏出那枚方寸大小的龟钮银印来。 他将银印放在掌心里盘玩,却不细看,仿佛从前就见过这物件一样。刘基正想开口,却被龚瑛抢了先。那声音幽幽的,哪怕周遭喧闹不止,也能钻进耳朵: “所以说啊,人一旦有了执念,哪怕只有这么小一丁点,也足以让人发生彻底的改变……可我们,难道会坐以待毙?” 他撂下这段话,就往人群中走去。先推开几个人,剩下的都自觉给他让开一条路,飞石、吼叫、诅咒都慢慢停下,所有目光都注视着宗帅。那顶曾经的吴军盔甲现在已经破得不成样子,龚瑛没有直接走向它,而是先到一名巫祭面前,摘了他的面具给自己戴上,又夺了他的长竹杖——刘基知道,很多丧礼都有这样的巫师,那是方相氏,驱邪、祛灾、打鬼、安神。 当龚瑛转头面向大家,他已经成了一头庞大的熊罴,凸着四只眼睛,躬身,长手,仰天长啸。它就像一场海啸的中心,将原本混乱奔流的情绪组织起来,所有人开始有节奏地呼喊、跺地、挥拳,掀起一层层波浪。当浪峰去到最高点的时候,他挥起竹杖,重重一劈,竹杖一分为二,盔甲连同木架一起崩裂倒地,几乎在地上砸出一个坑。 不论是北人还是南人,诸般话音,最终汇成一句刘基能理解、却不明白的话: “天佑大刘!”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