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哪有纯粹的兵和民?” 刘基沉默了。 “你从他们那边来,太史慈有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吗?” 刘基摇头。他听出来,龚瑛的嗓音里透露出明显的敌意。刘基心里混乱,但不想激化矛盾,就补充了一句:“军机决策,我不方便询问。” “问也不会说的,他怎么说得出口?这是背叛。” “谁背叛谁?” “这么说吧,”龚瑛压低声音说道,“山越和太史慈从来不是真正的敌人。” 说话间他们一行队伍已接近屯堡的中心,从房子间隙里穿出,眼前却起了另一圈土墙。原来缭上壁是座城中城,外墙修得坚壁深壕,里面的土墙却显得沧桑,墙的上沿似乎都被拆过,显出高低不平的痕迹,墙根也堆着残瓦,只是没有拆出豁口。 刘基想,也许他们正是从这里取了材料去建外城。龚瑛说对,这些都是老墙根了。又说上缭壁其实就是在一座土山上围出来的,中心最高,四面都以缓坡下落,像给山丘戴了顶四方帽。只是东西北三侧都勾连着其他山峰,串珠成线,又多千年老树,所以从南方缭水下看不清首尾。 他们先从两座土堆之间穿过,然后进了一座近六米宽、一人深的大门,门留得比较气派,朱漆也有修补过,亮澄澄的。进了内城,墙根底下搭了几间便房,中心处视野却豁然开朗。几座大大小小的山丘堆满青草,几株巨大的苍松柏木拔地而起,主路两侧还散布着一些房屋和回廊。房屋似乎成为了官署般的所在,衣着正式的宗族理事者进进出出,给丧事队伍登记手续。 在起伏的丘坡之间,显露出几座宗庙建筑,最大的竟是一座石庙。 从四方过来的送丧队伍,都往石庙前聚集。有钱的用棺木,没钱的也卷一条草席,一一排列在石庙堂前。 这座石庙大大出乎了刘基的意料。一是因为它古朴雄丽,石柱、石砖、石瓦,极其费工,断非普通人可以建造;二是在屋顶上面,用竹木稻草扎了一只巨大的鸮型塑像,涂以朱紫花色,繁纹重彩,像只神兽端坐檐上俯瞰众人。 其实,猫头鹰在中原属于凶鸟,俗话说“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也有人称它会啄食自己的生母,所以斥之为不孝之鸟。传说中,早商的人们就很崇拜猫头鹰,这进一步加剧了它的不祥。 但所有祭祀者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南方的动物崇拜,在鸮像的注视下,按部就班做着各种祝祷习俗。有人按照刘基所了解的习俗,上三牲、五谷,也有人烧了各种鸟兽,黑漆漆的大小杂骨垒成小堆。而在石庙里面,有些家庭把死者的衣冠用木架支起,坐在堂上,亲属子孙伏地哭拜,絮絮叨叨说着诸般小事,如同见了真人。 刘基正看着高处的鸮像,那个代号叫“猫头鹰”的越民突然从身旁走过,故意撞了一下刘基的肩膀,牵动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气。再看时,猫头鹰已经走进石庙,一手将尚未支起衣冠的一只木架抬出,另一只手抱着一个熟悉的物件——正是刘基脱下的吴军绿甲。退到石庙外,他把木架一立,用石块加固,又把绿甲支起,一切动作看似有条不紊,但其实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两颊咬得发红。然后退后几步,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狠狠掷向胸甲位置。 “咣”的一声重响,像一把铡刀,铡断所有哀歌和呜咽,倏忽静默,却点燃起满园怒吼。 上百人的送丧队伍,纷纷拿起各种物件去砸那件盔甲,仿佛仇人当眼,元凶伏诛。百十种碎石杂物雨下,一层绿漆转眼就被打掉,甲片变得坑洼不平,甚至不知道哪个人拿了弓箭,箭矢击穿甲片,一直没至尾羽,差点透过它扎到石庙里。 刘基想起,在战场上时,山越和龚瑛的部曲都烧着滚滚仇恨,甚至超过了一般的两军之争。他本能地觉得,那里面不仅仅有愤怒,更掺杂了一种说不清的怨气。 龚瑛冷冷地看着石庙前的乱象,忽然续上前面的话题:“少主,你知道太史慈和孙家打的最后一场仗,兵力从哪里来吗?” 刘基回想起,吕蒙曾经提到过。“除了父亲的小部分部曲,还有山越士兵参与。” “你有没有想过,他一个北方的东莱郡人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