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笑着说,即使揽月没有得到最好的,也要给流芳最好的。她要把揽到的月亮给流芳。 这是在我们很久以后的嬉戏打闹之中说的。我记得她的眼神,猫儿一样,亮着。她无比认真地说。 我相信了。 同样相信的是她握住我的手恍惚地说的话。她曾经说要为我弹琴的,只为我。明知不可能我还是相信了。 她说:“你喜欢琴棋书画吗?” 我一愣,先是笑了,然后习惯性地说:“喜欢啊。” 她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要骗我。” “不太喜欢。”我垂下眼皮垂下手。 “那为什么要学?” “那你呢,你为什么要学。” “……”她突然笑起来。“我喜欢啊。” “流芳,你呢,也是因为喜欢吗?” 她明知故问。我仰头笑着:“因为我他妈要我嫁得更好啊。” 我们突然毫无预兆地突然间抱在一起,一起无声地流着泪。 “流芳,你不爱琴,要学琴,我呢,我爱琴,但却不能纯粹地拥有琴。” 痴痴地笑着,没完没了地笑着,没完没了了。 她说要为我弹琴,我说要我们合奏。可她依旧固执地说,要她一个人弹琴,为我,只为我,没日没夜,日日夜夜,直到血流干,手断了,不能弹了,变成鬼了。 “不对不对。”她嘻嘻笑着,带点少女的烂漫,“变成鬼了也要就继续为你弹琴。” 我说:“我也要为你弹。” 可她含笑着小小一巴掌推了推我的肩膀:“不行,至少我为自己弹过琴。流芳以后要为自己弹琴,一定要为自己弹琴。” 她看着我重复一遍:“一定要记住,一定要为自己弹琴哦。为谁都不行。” “……” “嗯。”为谁都不行。 除了揽月。 谁都不行。 揽月要为别人弹琴了。 她的母亲把她卖去歌坊了,因为她的母亲的亲生儿子要娶妻了,因为她母亲的亲生女儿嫉妒她,因为她不是她母亲的亲生女儿……还因为她的父亲不久前死在了黎明之前的深夜里。 “我该感谢她还没那么恶毒,把我卖进青楼送进窑子。” 后来她去了歌坊,名声大噪,成为十里八乡少年的梦中人,男人的床上想。 直到我母亲告诉我,她答应下来我与黄公子的婚事了……唔,在这个世界怎么能把我放黄公子之前呢。毕竟夫为天啊。呵,夫为天。未婚夫也是。 我弹琴,弹着弹着琴弦就断了。 然后我还是写信给了她。 她来了,给我带来了一朵黄色的小花。 不是我期待中的那样。环顾四周,桌子是四角的,床是四角的,屋子是四角的。我心中空茫茫的。看不见窗前皎洁澄澈的月,瞧不了窗外摇曳多姿的花,听不得窗里流芳弹奏的悲凉曲。 她走远后,我还是出去捡起了她丢下的花。 可笑的花,可笑的我。 “女儿啊,嫁过去后,你可一定要好好打理那个家啊。” 母亲絮絮叨叨地传授我为妻为母的经验。 这个时候母亲格外温柔,比叮嘱我学好琴棋书画,比关心容颜衰老还要温柔。 除了叁从四德,母亲也不是什么传统迂腐之人,她塞了各种姿势的春宫图给我。还口述经验。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 当晚,揽月拿着春宫图问我是什么,我没有回答。窗外的月亮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越来越快,越来越大,砸向我们。 而后我醒了。明白这是一场梦了。只是一场梦。 我想着,月亮啊月亮,你为什么不是真的,就这么砸下来,砸死好了。砸死那个说要为我揽月的人。砸死那两个懦弱的无能的人。这样揽月就为流芳揽了月,从这种自欺欺人的角度想想啊,可不就是至死浪漫吗。 我哭着,抱着枕头哭着。我还在想,为什么枕头哭了。枕头啊枕头,你应该是温暖的。不应该湿漉漉黏糊糊凉嗖嗖的。 自欺欺人到最后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母亲,我欲余生青灯古佛皈依佛门。” 第二天,我这么对母亲说道。 母亲冷冷瞟了我一眼。 我又重复一遍,很是诚心。 母亲掐我手背上的肉,苦口婆心地劝我,恶狠狠地教训我。 母亲把我关起来了。 被关起后,我所见的不过是四角闺房,平常见得最多的也是四角闺房了。 我绝食了。 并非是觉得母亲会屈服于我。我也不相信有一次母亲会让步于我。 我只是单纯地不想吃,不想活罢了。 这世间有没有这么一种说法,敲破蛋壳的鸡就再难回到混沌的初生了。当然,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