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冬。” 刚睡醒一般,意识有点儿恍惚,被人碰了碰发顶。 她先闻到了熟悉的淡淡雪松,出于私心,想让它停留久一些,于是慢了半拍,才从膝盖之中仰起脸。 逆着正午的阳光,瞳孔收缩,适应片刻才看清对方。 哦,周知悔。 于是她从蜷缩的姿势,伸直了腿。 黑色裙摆像莲花一样绽开,皮鞋尖轻轻划过他的西服裤脚,偏过头,带着鼻音说:“抱我。” 表哥置若罔闻,垂着眼告诉她:“去办公室。” 走了几步,长长的拱廊,金风拂面。 路冬忽然急停,反翘的发尾顺着动作,划了道弧线。 她飞快地向后头的男生投去一瞥:“你会陪着我,对吗?” 表哥嗯了声,却停在门前,示意她独自进去。 办公室,沙发两侧,中央的办公桌,大佛又笑呵呵地泡茶。 不知怎么,康春华仍旧拧着糊开了的眉,却一改先前的不齿,尽管僵硬,态度还算过得去,抛下一句:“路同学,老师先前的言辞确实越界。请你以后做到正常出席,作业按时缴交。” 冲李主任颔首,中年女人的高跟鞋踢踢踏踏,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似乎已经是双方最大限度的让步,但康春华似乎不再执意要见姑姑。 路冬蹙着眉,一时分不清是福是祸。 她又和老陈,以及当过她父亲班主任的大佛说了几句话,玻璃门才再吱呀一声合上。 视线向前,轻而易举地捕捉到那个瘦高身形。 周知悔在泛黄的白墙边,弱光的阴影中,低头注视手机。多少有点儿罕见,路冬翻找了下回忆,他在等待的时候,通常是走神,不找点什么打发。 凑上前,心虚地匆匆一瞥屏幕,甚至无法辨认图片细节,路冬就闯进他眼底那一片泠泠的灰。 不合时宜地想起,昨天那个莽撞的拥抱,心猿意马起来。 好在,周知悔向来不介意被盯着瞧,自顾自将手机翻面,问了句:“Edgar?Degas?” 接过表哥的手机,屏幕停留在ins,她三个月前发布的post。 路冬不喜欢时下流行的九宫格拼图,觉得很不干脆。于是,她守旧地拍摄一个个想展示的细节,全放在一则多图post,最后一张拉远景,呈现完整画作。 “你知道席勒吗?Egon?Schiele。” 话音落下的时候,路冬恰好仰起脸,才发现,他因为手机的水平位置又低了些,不得不微微俯下身。 一个只要其中一方有意,稍稍侧过脸,就能接吻的距离。 面对脑中魔鬼的诱惑,她的思绪却异常清晰,重新低头注视屏幕。 右手食指指尖,描过舞女扭曲成环的青灰手臂,轻声说:“Schiele,他在这里。” 片刻后,周知悔嗯了声,就响在耳畔。 路冬花了点儿时间,从右往左一拨,拇指停在下一张,翩然飞扬的纱裙裙摆,“……至于Degas,他在这里。” 结束那幅画的欣赏,本应将东西物归原主,但路冬装作不知道,周知悔也没有开口讨要,两人就这么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