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跳了,我学不会。”苏青瑶止住步伐。“你继续玩,我回家去了。” “啧,玩得好好的,你又耍哪门子脾气。”徐志怀搂着她没撒手,低头,要去亲她的眼角,哄她。“累了吗?累了我们去楼上的中庭花园歇一会儿。” 苏青瑶难以置信地望向他,掰开他搂腰的大手。“我不去。场子里多的是走路不晃的舞女,你随便选,少来折腾我。” “你能不能别胡思乱想。我要是嫌你,就不会——”徐志怀急躁地去拉她胳膊,怒气闷在唇齿间,话音极低沉。“苏青瑶,我真是鬼迷心窍了才娶你。” 苏青瑶气得浑身发抖,扭着身子,使劲挣开他。 她想,凭什么呀。 凭什么他想要,她就得陪。 凭什么他想娶,她就要嫁。 她难道是哭着喊着求着要嫁给他的! “跛脚的不是你,穿高跟的不是你,跳起舞站都站不稳的也不是你!你徐大少爷说得好轻巧!” 语落,头也不回地逃离舞池。 林肯轿车停在外头,两人同车来的,她现在出去找司机送她回家,势必要被徐志怀堵,况且她也不想回家,不想看见有关他的一切。 可她身上也没带钱,一厘钱也无,仅一身虚浮的珠光宝气,杭绣的旗袍,西班牙的发梳,法兰西的宝石耳坠,但又怎样,到了这关头,她竟穷得没处去,连外头乞讨的小孩都比她富。 苏青瑶跌跌绊绊地乱闯,往没人的地方跑,胸口藏着的早死透了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疼到她后背渗出了细汗。在走台阶去叁楼时,她发觉左脚高跟鞋的鞋跟断了。走廊里铺着厚地毯,她所幸脱掉烦人的高跟鞋,穿着袜子走。 也不知这样分不清东南西北地逃了多久,她左脚一麻,险些跌倒。苏青瑶抬脚看,原是踩着了不知哪家小姐落在地上的胸花。别针划破脚板,淅沥沥流着血。 她头发晕,择了处没人的地方,倚着墙壁缓缓滑落。 暝色渐暗,丝绒窗帘沉沉垂着,玻璃窗也灰扑扑。 苏青瑶蹲坐在地,捧着脸,两行热泪忽得下来了。 哭吧哭吧,哭完了还要回去,哭完了还要回去。 这时,耳畔有脚步声渐近,最终停在她面前。 苏青瑶缩起身,胳膊抱着膝盖,整张脸埋进怀中。 她心里第一个念头觉得那人是徐志怀,因为只有他才会来找他,可心里又不想是他。 “苏小姐?”那人蹲下身,轻柔地唤她。“是你吗?苏青瑶。” 苏青瑶抬起脸。“于……于先生?” 于锦铭见她满脸泪,眉毛扬了扬,语调仍稳稳地问她:“怎么一个人?” 苏青瑶不愿这副模样面见他,侧过脸,反问:“您在这里做什么?” “和朋友来过节。”于锦铭手掌撑地,身子一挪,竟不顾形象地坐到她身边。“真没想到会碰到你……看来上海比西湖小,能让我遇见你两回。” 苏青瑶用手背缓缓压去泪痕,带着鼻音与他道:“上海哪会比西湖小。” “两个人碰不到面,住一间屋子里也是大。能见着脸说着话,待在同个国家也是小。”于锦铭笑着说。“当然,我这是歪理。” 苏青瑶随之浅笑,笑意里透着一股苦杏仁味。 于锦铭却收敛了笑意,专注地望向她,片刻的相对无言后,长长舒了口气。 他改坐姿为蹲姿,挪到她面前,单膝跪地,洁白的一双手轻轻抬起她流血的左足,搁在较低的那条大腿,说:“疼吗?” 血已浸湿罗袜,她沁凉的肌肤隔一层滑腻的绸,贴在男人精壮的大腿。 苏青瑶忍不住要缩,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握住脚踝,压回去。 “很疼吧,”于锦铭说着,扯开领带,抽出来预备当临时绷带用。 苏青瑶嗫嚅着:“还好。”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