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毫无褶皱的昭昭流光衣冠到秉承圣人彝训的标准礼节,他整个人都是“规矩”二字。 她不言起,他便一直不起,恭顺得让人能恍惚之间穿过千里看到劝阻天子饶恕太子时,也是这样金阶立玉人,而后挺直了背脊长跪不起的样子。 他太守规,于是后面的话实在是惊到了嵇令颐。 蔺清昼的肩膀有小幅度的震颤,他似乎斟酌了久,话语在舌尖滚了又滚才缓慢道:“姑娘也许不知,可殷娘娘必定是知道此事的,我……徽州殷氏与我曾有一约定,虽然此前多年因不满足条件耽搁许久,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也一直将此约定牢记于心……” 他这番话实在是说的颠三倒四,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捋顺了点脑海中混乱的想法,却在见到嵇令颐还了一礼后戛然而止。 嵇令颐俯得比他更低,惭愧又惊慌道:“蔺相这真是……我怎能受您如此大礼?” 蔺清昼那紧张得耳膜都在鼓动的心跳刹那间冷却了下去。 他完全直起了身体,结束了刚才那个过长的揖手礼。 失望的神情在眼里一闪而过,他让嵇令颐不必多礼。 嵇令颐放下手说道:“我的确听到殷姨曾经说过您与殷家女儿有一个约定。” 蔺清昼平静地看着她,他仍然是得体的,只是现在与刚才马车里安兰断然否决这桩亲事时的眼神是一样的,拒绝、否认、避开。 他道:“都是些陈年往事,大家都早已不再提起,况且知恩图报天经地义,我与殷氏的情谊无需裙带关系维持。” 嵇令颐望着眼前典则雅俊的君子,想起娘亲小时候说起蔺清昼时毫不吝啬溢美之词的场景,忽地抿嘴笑了。 她笑的灿烂,双眸清清亮亮的,如新雪初融。 她将娘亲那时对他的赞美诗一一复述,像在背书,流畅道:“是啊,蔺相襟怀坦荡,如璞玉浑金,殷氏能得到您如此照拂,真是三生有幸。” 她说:“这件大氅我会洗净后还给倚翠姑娘的。” “今日多谢蔺相。” 她将荷叶抱在怀中,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屈膝礼,转身往府邸中走去。 蔺清昼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目送她进了门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他脚步一动,想要打道回府,却被地上半湿的脚印攥住了目光。 一连串细碎湿印,像是踏雪寻梅的足迹,又像冬日小动物踩出来的梅花印,于是他又莫名其妙地顺着痕迹再次望进府中。 “应当不是公主。”倚翠将马车内的对白重复了一遍,“天子不是说是皇子吗?” 蔺清昼坐上马车,呼出一口浊气,捏着鼻子“嗯”了一声,有些疲惫 。 是他多想了。 他只是觉得要完全学到殷氏的医术非一日之寒,嵇令颐如果不是殷曲盼的女儿,那是什么身份才能日日相伴? “殷氏虽然对您有恩,可是时势变迁,到底算不上门当户对。而天恩浩荡,天子想将四公主许配给大人,这样的婚事才是金玉良缘。” 蔺清昼不语,仍然如一尊小菩萨似的无喜无悲。 他望向一侧,心里却想着毫无意义的事,他想着那串脚印,那么她在后面那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