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微微一顿,嘴角的弧度彻底压平了下去。 另一边,洛棠终于见到了安宁侯。那个富丽堂皇的大屋子里,熏着浓厚的药香,进屋便将人呛得要流泪,婆子们站在门口,仅她一人慢慢走进了里面。 一个月不到,安宁侯的身子像加速腐朽的枯木,原先的温和儒雅已经全然看不见了,躺在重重帘幕之下的,只剩枯槁的身躯与无神的双目,洛棠进屋后便锁向了她。 洛棠登时便哭了出来。 心疼不忍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惊惶,无助! 安宁侯怎得变成这副样子了? “怎得又哭了……” 安宁侯沙哑的声音透着无奈,随即让洛棠过来。 洛棠被泪迷了眼,心中对未来的期盼随着一步步靠近,一步步崩塌。 安宁侯看着快不行了,可她才刚进府,她该如何啊! 安宁侯却是不知她心中所想,亦或病入膏肓品察不出情绪,只勉强伸出了手,头一次主动且不容抗拒地握住了洛棠的手。 洛棠难抑地一颤,惊得发不出声,只剩眼泪簌簌地落,连侯爷失了力气握得用力都不敢喊疼。 她看到侯爷情深义重地看着她,似痛苦又似解脱地说,我要死了,可我还是放不下你啊。 随后侯爷说了什么她已然记不清了。 她想不到也不敢想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只能垂着头盯着自己被握红的手腕哭个不停,连带着后面杜管家过来,迟疑地征询着什么她都没听清,只听到侯爷一边咳一边应允。 她悲恸地抬眼,对方眼中深重的情绪和渴求却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冷战,颈后一片凉飕飕。 ……这,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安宁侯吗? 谢凤池静静站在屋外不远处,眸光淡然地遥望少女哭泣的面容,如同只在看戏台子上演绎的一场悲欢离合。 而她姣好闪烁着勾引的眉眼,仿佛只是那晚给自己上演的一场意外。 第四章 宁安侯到了后面,已然半昏半睡神志不清。 洛棠不知这病究竟有多严重,直到侯爷睡去了,她被婆子带回院里,都没能从惊惶中平复过来,连带午食晚食都没能吃进几口,白糟践了侯府的美味珍馐,直到月上枝头,才抵不住一整日的疲惫才沉沉睡去。 而府里另一头,世子所在的立雪院,蜡烛仍燃着。 谢凤池修长十指拿捏,缓缓展开一幅画卷,借着烛光看清了上面女子的姣好容颜。 身侧的侍卫庞荣目光一顿,极为震惊,他却一双凤目低垂如常地,似乎早就猜中。 庞荣便知道了,侯爷屋里藏着的这幅画……世子心里和明灯似的呢。 可他还是纳闷:“世子,既然您已吩咐我私下去侯爷屋内探寻,为何明面上还叫杜管家去向侯爷征询一番?” 谢凤池笑了一声:“总得展露些软肋和野望。” 人若是表面上完美无瑕毫无所求,这样的人不好拿捏,岂不是叫人忌惮? 与其让旁人猜测父亲病重自己将会如何,不如大大方方叫他们看着,自己不过一介庸人,走得平平常常的世子之路罢了。 庞荣听着,却品出了另一层。 世子其实一开始想要的就不是书案卷宗,这些都是掩人耳目的手段,世子真正在意的,就是他手中那幅画卷。 他的主子向来滴水不漏。 谢凤池没有再延展自己,而是随口似的问:“春老院的人如何了?” “春老院的洛娘子?从侯爷院中出来后好似受了惊,一整日都没甚吃食。” 谢凤池想到那双盈着泪的双眼,还有轻轻一碰便能擦红的凝脂玉肌,似笑非笑地摇摇头,目光重新挪向手中的画卷。 “这才到哪儿啊。” 确实,这才到哪儿啊。 第一天不过是洒洒水的小打小闹罢了,第二日一大早,洛棠还没睡明白,便被婆子一把拽起梳妆打扮。 若非想起来自己身处侯府,她都怀疑是在逃难了! “李妈妈,今日是又有什么安排吗?” 李妈妈冷笑一声:“有,今日你须得在侯爷屋外跪坐祷告,为侯爷祈福。” 洛棠傻了眼。 这就是富贵人家的规矩? 可不论她是否愿意,最后还是被带去了院中。 侯爷没起,婆子扔给她一卷经书便不再多管了,只时不时过来督促下,谨防小蹄子偷懒。 洛棠没法儿,只好跪在院前老老实实低声颂念起来,想着也好,比进那呛人又怕人的屋子里好。 可昨日没吃上几口饱饭,一大早胃口又不济,只吃了两口粥点,待到日上三竿太阳当空,夏末的太阳也是毒人的,她被晒得后背刺痛,昏昏沉沉。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