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低头,强迫自己和西原侯对视。 他不能说完全了解西原侯,但他了解人性。 如果这个时候避开视线,很可能让对方陷入暴怒。 四目相对,郅玄的汗出得更急,沿着他的脖颈流下,浸入衣领。 西原侯深深地看着他,忽然叹息一声,挽起自己的衣袖。 映入郅玄眼帘的,是一条因骨折变形的手臂。两条丑陋的疤痕沿着肘弯处攀爬,一直延伸到肩头。疤痕形状很不规则,很难断定是由什么武器造成。 西原侯无心为他解惑,只道:“看清楚了吗?” “君上……”郅玄嗓子发干。 “若你为国君,可会如我?” 郅玄的心在狂跳。 今天的一切都太不合理,眼前的西原侯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和他之前了解的截然不同。 “莫要想着搪塞。”西原侯放下衣袖,遮住隐隐作痛的手臂。起身绕过桌案,站定在郅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声道,“若你为国君,可会如我?” “不会。”这一次,郅玄没有逃避,直视西原侯,给出对方答案。 “善!”西原侯再次大笑,“狡诈如狐,果然如你大父。” 西原侯转过身,郅玄身上压力顿减。看着对方的背影,很想问一句:说自己的亲爹狡猾真的好吗?若是上代西原侯泉下有知,会不会气得想要掀开棺材板? 看着重新落座的西原侯,郅玄压下疑问,迅速打起精神。 演戏也好,真意也罢,今天的事处处透出不寻常。但也能看出一点,西原侯在试图修复和他之间的关系。 该怎么说? 多年和氏族斗智斗勇,果然能屈能伸。 经过之前的谈话,父子俩表面关系缓和。事实如何,只有彼此心知肚明。 时间不早,该说的已经说完,郅玄起身告退。 西原侯叫住他,留下在府内用膳。 “此去封地,必数年不得见。”西原侯感叹道。 郅玄并不当真,却也从善如流,谢过西原侯,留下一同用膳。 席上十分丰盛,有炙烤的鹿肉,也有炖煮的牛肉和羊肉。此外,还有一些郅玄没见过的野物。 西原侯告知他,是虎肉和鼍,也就是鳄鱼肉。 “鼍产于东南,国内少见。”西原侯很喜欢鼍肉,一口气吃光满满一鼎。 郅玄夹起一块鼍肉,一边嚼一边想这口会判几年。咽下去后,又夹起鼎中的虎肉,想起之前吃过的鳇鱼和北安国宴上的珍禽,不出意外地话,他能把牢底坐穿。 饭后,西原侯道郅玄戍边不易,又送他十名婢女,各个年轻貌美,声如黄莺,腰肢柔软,看样子就是十分擅长歌舞。 “谢君上赏赐。” 人送到面前,郅玄自然不能拒绝。 西原侯对他的识趣十分满意,父子俩心照不宣,再未提起氏族和新军之事。 离开国君府,郅玄一路想着心事。牛车后跟着国君赐给他的婢女,一路上香风阵阵,如花朵盛放,引得路旁行人驻足。 到家之后,郅玄召来府令,命他将人带下去安置。 “不要让她们随便走动。”郅玄道。 “诺!” 府令严肃表情,看起来颇有几分骇人。 少女们初来乍到,不敢造次,只能老老实实跟着府令下去,暂时安顿下来。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