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他们一家三口都签订了器官捐赠协议,儿子年幼,不具备完全行为能力,他们在红十字会工作人员的见证下,经过儿子的同意,以监护人的身份帮他代签了协议。 纪见星走入艳阳中,慢慢地回到蒹葭巷口的停车场,解锁polo,坐进驾驶座,开了空调降温,蝉鸣藏在树荫深处,不知疲倦地唱着,停在一截树枝上小憩的胖鸟儿振翅飞远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收到远哥发来的定位和相关资料。 为了不让爸妈和亲朋好友担心,她顺手发了条朋友圈,附上车内自拍:“游山玩水去咯。” 再给老纪发微信,让他过来把纪小怂接回纪家。 然后连接了车载蓝牙,唤醒导航,蓄势待发的polo如离弦箭般驶出蒹葭巷,奔赴千里之外的西南地区某座边陲小城。 纪见星消失了两天,再无动态。 终于,在她和姜红纱一年之约的最后一天的凌晨四点半,她披星戴月地赶回了桐城,满脸掩不住的倦意,可黑眸清澈透亮,如天边的启明星。 抵达蒹葭巷,天色已是蒙蒙亮,深巷里隐约传来狗吠声,纪见星来到面包店门前,蹲下`身,虔诚地双手合十后,将夹在掌心的浅黄信封放在门槛上。 她悄悄藏进不远处的树影下。 东方的天际,出现一缕红色细线,浅浅的,并不明显,是还未清醒的朝阳。 面包店的门开了,一道死气沉沉的黑色身影如同孤魂飘出,纪见星一瞬不瞬地看着,姜红纱弯腰捡起了信封,走进屋里,灯开了,不很亮,但是格外温暖。 姜红纱拆开信封,泪水滚滚而落,大团大团地泅湿了纸面,最上面用稚嫩笔法写的“姜妈妈”三个字被泡得变了形。 姜妈妈: 您好。我是商商,您从来没见过我,我也从没见过您,但您给了小成哥哥生命,小成哥哥给了我一双眼睛,让我重新见到了光明,所以,我想叫您一声妈妈。 阿星姐姐说,您失去了小成哥哥后,一直很伤心、很难过。听完姐姐的话,小成哥哥的眼睛就不停地流眼泪,我想,肯定是因为他不想看到您这么地伤心、难过。 自从小成哥哥的眼睛住进我的身体,它们就再没有哭过了。您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啊,一年四季我都让它们看很美很美的东西,春天的花草树木啦,夏夜的繁星和萤火虫啦,秋天南飞的大雁、压弯枝头的果实啦,还有冬天的暖阳和雪花。我把小成哥哥眼睛看到的这些东西都画下来了。 姜妈妈,以后我会带着小成哥哥的眼睛,一起去看这个美丽的世界,偷偷告诉您,我的梦想是当画家哦。希望您能从悲伤中走出,好好地生活下去,让他这双眼睛不再流眼泪,好吗?我相信,这一定也是小成哥哥的心愿! 愿姜妈妈身体健康,一生平安,一定一定一定要快乐哦! 姜红纱泪流满面,颤抖着双手,一张张地看完了儿子眼睛所看到的四季画,重重地把信和画压在心口,喉咙被堵住了,她声音沙哑、破碎,一遍遍地唤她的成成。 这个名字就像困在她心底最深处,用厚厚的茧牢牢裹住,几乎已经死去的信念,如今她亲手一层层地将茧撕裂,让它得以重见天光。 是啊,其实他们父子俩从未真正离开,他们一直活在她心里,活在她的生命里,他们的心脏跳动在两个陌生人的胸腔,他们的眼`角`膜活在两个人的眼睛里,还在继续看着世上的种种美好…… 她多傻,多傻啊! 如果那个雨夜,她从桥上跳下去了,世间就再没有人会记得他们,没有人记得他们来过,没有人记得他们活过,也没有人会怀念他们。 只要她活着,他们就还活着。 姜红纱终于歇斯底里地痛哭出声。 一缕微弱的晨光,透过落地窗,暖暖照入,纤尘浮动。 纪见星从面包店内收回视线,仰头看去,蓝灰色的天边,太阳破云而出,将周边的朝霞烧得清透瑰丽,在那里,一朵朵新的玫瑰花正在绽放。 凌晨时分最亮的那颗星星,在光明中熄灭了。 又或许,它找到了某颗心上的1mm裂缝,去照亮某个在漫长黑暗中踽踽独行的生命了。 纪见星露出清浅笑颜,伸手去接住一团微光。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她莫名笃定,今天会有好天气。 纪见星累到了极点,回到家冲了个澡,吹干头发,倒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橘色柔光安静笼罩着小院,她饿醒过来,揉着惺忪睡眼,下楼找吃的。 这两天手机堆了无数消息,纪见星一一查阅,发现在今早七点整,谈总给她发了条信息,问她找到了吗,什么时候回来?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