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应该致谢的,是二楼雅间那位漂亮少年。 若非他只作诗半阙,甚至还中途离场,今日这抱月楼的头筹,就不是他的掌中之物了。 思及此,苏承泽的笑意,不禁有些凝固。 他听抱月楼的堂倌说,那位小少年是跟着长公主来的,说不定,是长公主豢养的面首。 若真如此,那还真是可惜了。 恰逢此时,长公主的翟车从他们跟前辘辘驶过。 徐徐晚风吹动车窗的曼帘,忽起忽落的缝隙中,苏承泽瞧见一道极为熟悉的侧影。 正是今日诗会,坐在二楼雅间的那个清秀少年。 待到翟车行远,消失在长街尽头,苏承泽终是后知后觉地回过神,心中落寞。 原来,堂倌所言,竟是真的。 那个才华横溢的少年,当真是长公主的入幕之宾。 可惜,真是可惜。 这么前途无量的一个少年,就这样给困住了。 *** 亥时。 谢言岐踩着苍茫暮色,回到镇国公府。 其时,镇国公夫妻俩恰好用过晚膳,对坐在庭院中的石桌前弈棋,瞧见是他披着夜色而归,镇国公夫人连忙站起走近,问道:“蕴川,你这个时候回来,可曾用过晚膳了?” 谢言岐循声朝他们望去,先是拱手一揖,“未曾。” 得到应答,谢夫人也不管桌上的棋局了,连忙去小厨房张罗,重新备膳。 是以,谢言岐便被镇国公叫到棋盘前,填上谢夫人的空缺,继续先前的棋局。 镇国公落下一子后,在不经意间抬头,瞧见了他唇上留存的咬痕。 ——伤口未愈,猩红的牙印,就显得尤为瞩目。 镇国公不禁蹙起眉宇,下颌微抬,指了指他的方向,示意着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谢言岐知道,这明面上的伤,始终无法瞒过旁人的眼睛。他伸指轻碰一下,随即,漫不经心地一笑,道:“不小心磕的。” 他这话说得坦然,一点都没有心虚作伪的意思。然,镇国公却是扬手将棋子扔到他身上,喝道:“你还唬起你老子来了。这么明显的牙印,你当我是瞎呢?”他又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不可能连这样的端倪都察觉不出来。 谢言岐歪了下头避过,从容自若地继续落棋。 待尘埃落定,他起身,对着镇国公一揖,道:“阿耶,承让。” 直至此时,镇国公才留意到满盘皆输的棋局。 先前谢夫人与他对弈,他夫人执白,他持黑,白棋落于下风。 后来,谢言岐顶替谢夫人的位置,继续先前的棋局,不过几招,就已形势逆转。他的黑子,输得彻底。 镇国公瞅着占据半壁江山的白子,不由一愣。 恰在这时,小厨房也温好现成的膳食,谢夫人过来叫他去用膳。 谢言岐全过礼数后,便借此离去。 瞧着夜色中,身形挺拔、渐行渐远的幼子,镇国公的眉宇不由蹙得更紧,冷嗤道:“蕴川这孩子,真是越发不像话了!” 旁边的谢夫人面露不解,“他又是哪儿招你惹你了?” 说着,她目光流转,觑见了桌上局势大变的棋盘,顿时了然,“你这是输了,不服气呢?” 镇国公不可思议地瞳眸瞪圆,“你这是什么话?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么?你知不知道,这小子在外面厮混,嘴都让人给啃破了,刚才你就没看到吗?” 许是因为他的提醒,谢夫人果然后知后觉地记起,谢言岐唇上的那道口子。她握着手惊道:“蕴川居然在外面招惹了风流债?不成不成,这可不成。看来,我得赶紧给他相看一门亲事,让他收收心!” 镇国公在旁边冷哼:“定门亲事,好去祸害别人家的好姑娘吗?” 谢夫人瞪他一眼,“懒得理你,我明儿就进宫去,问问贵妃娘娘。” 刚巧,最近谢贵妃也在为那位昭阳公主相看青年才俊。她看看,能不能也让谢贵妃帮忙留意一下,旁的贵女闺秀。 第九十六章 翌日一早, 印着镇国公府徽记的青帷马车,便踩着熹微晨光,辚辚辘辘地往皇城方向行进。 半个时辰以后, 就驶到朱雀大道尽头,见到巍峨宫城。 从始至终, 谢言岐都打着马随行一旁。 觉察到马车速度减缓, 车里的谢夫人掀起曼帘,道:“蕴川,等下我进宫去面见贵妃娘娘, 也许会在宫里多逗留些时辰。所以你散朝之后, 不必等我……” 说着,她目光下移, 后知后觉地留意到谢言岐唇上的伤痕,不禁有刹那的愣怔。 昨晚暮色晦暝, 加之他唇上还留存着血迹, 让人看不真切伤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