辚辚辘辘的声响中,马车沿着青石道驶远。 初沅掀起车帘,回望着逐渐消失在视野的府邸,眼睫微垂,落下黯然。 他还是,没有来。 …… 街径的尽头,是鳞次栉比的屋舍。 不多时,青帷马车便隐没其中,再难寻觅。 坊墙的转角处,是另外的一辆马车静停着。 谢言岐放下曼帘,微阖着双眸往后靠了靠,嗓音低哑,吩咐道:“回大理寺。” 奚平不免蹙起眉头,担忧道:“世子,您这好不容易得空……” 自从那夜浑身湿透的回府以后,世子就呕血昏迷了三天三夜。这三天里,大理寺的事务积压成山,再加上之前的三桩命案始终悬而未决,太子忽然就关心起了案情来,催促大理寺要尽快结案。 为此,近两日来,世子几乎是不眠不休。好不容易等到案子有了点眉头,可以暂时歇息,结果他不回府,反倒是先来了此处…… 末了,还要再次回到大理寺…… 闻言,谢言岐却是揉了揉眉心,语气隐含催促:“走吧。” 尽快结案,她便能及早脱离危险。 第九十一章 近日的三件命案: 杀害琼羽的真凶于承恩侯府当即被捕, 并服毒自尽;慈恩寺的秦安遇难一案,也经过这几日的重重排查,捉拿到两名嫌犯。 如今, 就只有柳三娘之死,由于事发的西市熙来攘往、鱼龙混杂, 追寻不到源头, 至今没有眉目。 谢言岐回到大理寺府衙的时候,大理寺评事唐铸正在牢狱审问杀害秦安的那两名嫌犯。 见到是他去而复返,唐铸连忙让狱卒终止对嫌犯的行刑, 趋步上前行礼, “谢大人。” 谢言岐扫一眼刑架上血迹斑驳的嫌犯,眉梢小幅度地上抬, 问道:“问出什么结果了吗?” 唐铸道:“回大人的话,这两个人已经坦白承认了自己所犯的罪行, 包括如何杀害秦安, 如何买通慈恩寺的沙弥,得知正殿佛像的玄机,从而将尸体藏于其中……” “至于杀人动机,他们说是见财起意, 但卑职总感觉,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如果只是因为杀人劫财,他们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在慈恩寺上演这么一出?” “再者, 最近这三桩命案的受害者, 都是来自扬州。” “所以卑职大胆猜测, 这幕后黑手, 或许就是同一个人。” “然而, 卑职拷问了他们一晌午, 都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来。” 他的这番猜测,完全合乎情理。 闻言,谢言岐轻拨扳指,漫不经心地提了下唇角。 ——真要等他们开口的话,就是覆水难收了。 这严刑拷打以后的陈词,明显是比直接交代的,要可信得多。 届时,只要这两人佯作撑不住酷刑,吐露昭阳公主的名号,不管有没有实际证据,都能因为他们的这点只言片语,而搅起满城的风雨,达成目的。 思及此,谢言岐撩起眼皮,复又望向牢房中,气息奄奄的两个嫌犯,轻笑道:“无妨。我来审。” 似是听见他的这句话,临近牢门的那个嫌犯从乱发中抬起头来,表情略有波动。 *** 等到散值离开大理寺牢狱,外边的天色已是和地牢一般昏暗。 谢言岐登上回府的青帷马车,后靠着车壁,眼眸微阖。 不出他所料,这两名嫌犯审到最后,当真提到了昭阳公主府,说是收了公主府的好处,这才行凶杀人。 好在他们陈述此事时,牢中的狱卒就已让他的人给替换,不曾走漏风声。 谢言岐屈指轻敲着桌面,陷入了片刻的思索。 看来,现在就只有柳三娘的案子,还没有和昭阳公主府扯上关系了。 稍作思索,他缓缓睁眼,忽而牵起唇角笑道:“原来是,平康坊。” *** 初沅此次隐匿行踪出府,也并非是随心所欲。 她乘着辚辚辘辘的马车,先是去往靖安长公主府。 这位长公主殿下乃是天子胞妹,初沅的姑母。 昔年,圣人于乱世中举兵,开基立业,最后率兵攻打到长安,正是长公主的驸马,前朝的一位将军守御城池。 彼时战况胶着,城垣久攻不下,是身为人质的长公主奋力逃脱看守,集结城内的拥护者,组成一小支军队,和圣人里应外合。 而且也是她大义灭亲,亲手斩杀了愚忠于前朝的驸马。 属实是,巾帼不让须眉。 之后新朝始立,长公主也不曾再嫁,始终独身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