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不同往年,村子里家家户户备满了一整年的粮食,苏叶的提议让马根生不可遏制地心动了。以前是条件跟不上没办法养,现在他们村有条件养鸡,为什么不养? “养!”马根生狠狠心咬牙说。 马根生让村里的会计支了笔钱,给苏叶去买鸡苗。市场上已经没有鸡苗卖了,虽然不知道苏叶上哪里搞来的鸡苗,但她就是有本事买得到这些稀罕的玩意儿。 马根生对苏叶充满了敬畏,就没有她办不成的事! 很快,苏叶带回来了100只鸡苗。新买来的鸡苗很小、非常脆弱,要养在一间保温性好的屋子,找专门的队员轮流照顾。 马支书找了一间破土房子,很多年前被大雨冲垮了,他找人精心地修修补补,修好了才把鸡苗放进去。 小鸡进屋的时候,几乎全村人都来看了。那一道道炙热的目光盯着它们,仿佛看待稀世珍宝,那股喜爱的劲像是恨不得把它们含在嘴里似的。 所有人都明白这些鸡苗就是他们村的希望,有了它们,意味着大伙以后都鸡蛋、有肉吃。人不能光吃五谷杂粮,一点油星子都见不着日子怎么过?年轻人还能熬一熬,可是老人小孩却熬不起。 村民们叽叽喳喳地讨论,“你看,那只黑的长得真俊!” “它们吃麦麸吃得好多!” “这些鸡苗是苏老师搞来的,她可厉害了,总惦记着让咱们过上好日子哩!” “这么多鸡苗,千万要照顾好了!”老人家细细地叮嘱,看着小鸡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鸡舍的建起,给饥荒年中的村民们一股无限的希望,意味着他们正在一点点地从贫困中挣扎出来,奔向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鸡舍刚建好,苏叶开始地劝马支书拨一个山头,专门用来圈养鸡。 以前村里养鸡都是每家每户养上几只,从来没有过整个大队来养的先例。这次是鸡苗实在过于幼小,每一只都很珍贵,分开养肯定会死,马支书才同意暂时放到一块养。等它们再大点了还是要分到每户人家手里。 圈山头养鸡,那不成了养鸡户?老支书定定地看着苏叶,虽然他老得眼睛有了老花,心里可不糊涂。马根生心里也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苏老师,你是啥意思?” 两个人沉默许久,苏叶喝了一口茶,慢慢地说:“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 马根生手里的杯子“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茶水溅到他的脸上。他抖了抖身体,抹了一把脸,把搪瓷杯从地上拣了起来。 马根生开口:“苏老师这不可能!我们是本本分分的农民,这样做不是‘割社会主义’的尾巴吗?” 这往严重里说甚至还是复辟资本主义! 马支书仍旧是老神在在地坐着,剜了一眼他的儿子,嫌他没出息。所以苏老师今天是来找他的,不是来找他这个蠢儿子的。 苏叶顿了顿说:“张委员曾经说过,改革要放开手去干,不放开手哪里迈得开步子。如果我们上沟村有能力养鸡,而且不需要花费多少成本,养出来的鸡蛋、鸡肉可以便宜售卖,人人都能吃饱饭,每个孩子都有学上,这样不好吗?” 马根生严肃地摇头。 马支书点头,慢吞吞地喝茶,“苏老师说得有道理。你看——咱们村哪个山头适合养鸡?” 苏叶果断地用笔圈出了一座山,“就这儿吧。山坡平缓不陡峭,向阳背风,安静。” 马支书承诺过几天他会让第一生产队去山上盖鸡舍,等鸡长大一点就挪上山喂养,苏叶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马家。 她刚走,马根生和老爹爆发了一顿争执。 他严肃地说:“这是违反国家政策的,政府不会允许我们养鸡。我们是农民,不是畜牧站的同志,开养殖场是国家的事。” 当然儿子是干不过老子的,姜还是老的辣。 马支书沉默一会,问:“国家还不给私自划分土地,苏老师划了吗?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多,她是一个聪明人,你听她的话没错的。跟着聪明人办事,就能过好日子。” “你还想不想过好日子了?” 这话听得马根生不敢吭声。 马支书甩了儿子一眼,十分嫌弃。 他这两个月的文化课都白上了!这世道就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他们本本分分靠自己的劳动赚钱有什么不对?周毅老师说得没错,连温饱都不能解决,谈什么规矩礼仪!能让人过上好日子的规矩,才是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