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多的诺言都比不过一个血淋淋的现实。 她害怕了。 她逃了。 不顾一切,毫不回头。 心脏狠狠收缩,头颅像针扎一样疼痛。 这感觉他无比熟悉,是心中的凶兽,正在醒来。 以往每到此时,他都是狠命压制,希望能抑止胸中狂暴。 但这一次,不了。 “我早就说过,不要对谁抱有期望,因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姜三爷担忧地看着姜九怀,“怀儿,你还好吗?” 姜九怀道:“好,我好得很。” 他起身,大步走出门外,“呛啷”一声,拔出一位衙役腰间的配刀。 “怀儿!” 姜三爷急忙追出来。 “家主大人!” 曹方连忙带着人跟上。 声声在耳,姜九怀恍若未闻。 他什么也听不见。 心中有人滔天杀意,是那只凶兽在畅快嘶吼。 他拖着刀,闯进大牢,直接踹开最深处那间牢房门。 木架上,白一脑袋低垂,头发遮住了面颊,一动不动。 姜九怀大步踏入,扬起刀,劈面就朝白一斩了下去。 “不要啊——” “白一”蓦地抬头,发出一声尖叫。 第八十五章 姜九怀眼睛倏然睁大。 刀刃停下,距离眼前人的发丝不到一寸。 眼前的人一身血衣,头发散乱,但肌肤如玉生光,眸子温润莹亮,哪里是白一?赫然是元墨! “别杀我别杀我!”元墨三魂吓掉了七魄,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家主大人快救我,我是被——” 她的话没说完,“当啷”一声,姜九怀手中的刀落地。 他张开了双臂,将她整个人地抱在了怀里。 抱得很用力,抱得很紧,好像生怕一松手,怀里的人就会消失不见。 元墨想提醒一下他的伤,可他身上的味道太好闻了,被血腥味和霉味薰了一整天的鼻子得到了最好的救赎,她几乎是贪婪地吸了口气。 他好暖啊……她穿着一身湿哒哒的血衣站了这么久,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出一寸地方有知觉,浑然冻成了一条人形冰棱子,现在被他身上的暖意一捂,春暖化冻,知觉终于慢慢地恢复,首先是手脚开始刺痛,然后—— “啊啾!” 她打了个长长的喷嚏。 姜九怀回过神来,帮她解开绳子。 元墨甫得自由,他的外袍羽翼般落在她身上,厚实柔软,犹带着温热的体温。 “别,我身上有……有……啊啾……有血!”元墨是不打则已,一打起来,喷嚏们接二连三,排着队出来一串,一面打着喷嚏,一面试图躲开那件外袍,“阿啾!你这个天马皮!啊啾!好难洗!啊啾!好……啊啾!贵的!” 这么乱七八糟的一大通,姜九怀竟然听懂了。 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惦记着天马皮值钱。 一时间,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像大地上的冰封被暖阳消融,化作春水,渗入心底,渗入血脉,紧缩的心脏开始舒展,那只凶兽敛起了利牙,变成温顺的一团。 他用了点力气,连人带衣服一起裹住:“闭嘴。” 明明是凶巴巴的语气,却是又低,又轻,好像生怕再大声一点,就会惊破眼前的梦。 元墨从未听过他这样说话,也从未见过他此时这样的神情,忍不住有点发怔。 牢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姜三爷和曹方带着人赶到了,见此情景都愣住,曹方失声道:“二爷?” 姜三爷也吃惊道:“怎么是你?白一呢?” 曹方大声道:“定然是白一趁二爷探监的时候暗算了二爷,让二爷在这里李代桃僵,他自己则假冒二爷,逃了出去!”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元墨昨天披的是那件心爱的玄狐斗篷,府里人人都认得,白一的个子和元墨差不多高,斗篷一披,兜帽一戴,黑灯瞎火的,便浑然就是元墨,府里谁敢拦这位第一红人的去路,白一连盘问都不用受一句,便轻悄悄地走了。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