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杉眉心拧起,像在思索该怎么回答,乐有薇一直在看他,他在这凝视里,缓缓把车停到路边。 “我在口头表达上有些障碍,经常心里还在慢慢组织语言,别人已经说别的去了。我就算了,不说了。”秦杉说得很慢很平静,他很少跟人解释,这算个例外。 他不是第一次把别人气得七窍生烟,拂袖就走了,连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乐有薇都生气了,掉头就走,还摔成那样,半天动不了。可这不是他的本意,他得让乐有薇知道。不然下次再惹她生气,却没人提醒,就又会犯错,他只能把所有话都说出来。 为了说清楚这件事,秦杉停住车,认认真真回答了问题。乐有薇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触感如她所料,硬硬扎扎的。她眉梢眼角都是笑,理所当然地说:“君子敏于行讷于言,是会这样啊。” 秦杉低眸看她,她弯弯的眼睛望着他笑:“慢,那就慢慢说,我在听。” 秦杉的心里,忽然就没了声音。 有太多人说,你话太少,闷死人;也有太多人说,要改,要学着跟人打交道。但是乐有薇说:“有些人不善言辞,是因为另一些人没耐心听。你喜欢说嗯,嗯字怎么写?因为心里那么想,才说出口。可是很多人不是,他们夸夸其谈,心口不一。” 秦杉看了乐有薇数秒,才移开目光,继续开车。这一次,他没有脸红,眉目舒展,眼里有光,嘴角浮现自己未能察觉的笑,越来越灿烂。乐有薇没问他为什么会有表达障碍,也没说他这样不好,她和很多人都不一样。 乐有薇在超市生鲜区找到了牛奶,拍了拍:“我在,就能多扛点回去了。” 秦杉看一眼她左上臂,毫不掩饰地笑了。 乐有薇哼一声,秦杉就搬了两箱到购物车里,乐有薇问:“还买点别的吗?” “不用。”秦杉推着车,乐有薇走走看看,有人拎了几袋开心果,她想到村里的小男孩们,“我去给孩子们买些坚果,等着。” 坚果种类很多,乐有薇挑了一些。在展销架上,她发现一种香槟,巧克力味道,是个没听过的牌子,外包装像果汁,她翻到商标细看,厂址是本地。 正犹豫,促销员过来说是本地政府扶持的企业,度数低,并且不含杂七杂八的添加剂,她儿子才十岁,也喜欢喝,乐有薇就拿了一支小瓶的尝尝看。 拎着购物篮回到原地,秦杉不见了。乐有薇推着车去结账,还没排到,秦杉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只红色瓷杯,上面印着卡通大象,他说:“你的。” 乐有薇接过:“我的?” 秦杉说:“医生说,你要吃一个疗程的药。” 秦杉记挂着她的胆囊炎,给她买来杯子喝水吃药。乐有薇就没说已经做过手术了,也没说随身带了保温杯,指指购物车里的东西:“这些归我买,杯子归你买。” 秦杉把东西都搬上收银台,拢作一堆,按开手机扫码,被乐有薇阻止:“我那天的医药费是你结的。” 收银员看着两人笑,男孩眉清目秀,高高个子,女孩也高,长得非常漂亮,她看出两人还不是恋人,帮男孩使使劲:“她买东西,你晚上请她吃饭看电影不就行了?” 秦杉不再争了,结完账,乐有薇把杯子和巧克力香槟塞进了背包。他以为是饮料,没问。收银员说:“记得啊!礼尚往来!” 回江家林的路上,乐有薇靠着车窗睡着了,醒来已是黄昏,车停在河边,秦杉不在车里。 乐有薇下车,秦杉在跟孩子们玩竹蜻蜓,夕阳西下,河水泛着光,晶晶亮。 一只竹蜻蜓落下来,乐有薇伸手抓住。竹蜻蜓做工很精细,毛刺都打磨平整了,翅膀上还刻了小小的梅花篆字,她辨认片刻,问跑过来的小男孩:“你叫晓宁?” 江晓宁惊叹:“这么难的字你也认得?” 拍卖行打交道的人五花八门,不能预判哪句话会拉近跟对方的距离,所以活成杂学家很有必要。 乐有薇不懂就问,有空就学,随时增强自己的知识储备,梅花篆字就是这么了解到的,她把竹蜻蜓还给江晓宁,问秦杉:“你刻的?你学过梅花篆字?” 秦杉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