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这届府试案首竟年纪这般小,又听劳不语不徐不疾地补充道:“我只是他的先生罢了。” 这话一出,对方又立刻把视线挪到了劳不语身上。两相一对比,穆二胖只是个半大少年,而劳不语简直像个世外高人,越发恭敬地道:“先生实在是真人不露相,竟能教出如此年轻的案首……” 那人是个天生的大嗓门,后头其他看榜的人听了一耳朵,也都凑过来,先是寒暄恭维,又是打听他的教授心得。 沈翠和穆二胖好笑地对视一眼,见劳不语没有生出不耐,就接着去看名次。 和他互相结保的另外两人,任舜考到了第六,而县试中同样表现优异、考了第五名的赵修文则只考了第二十五名,位列整个榜上中段偏后的位置,绝对算是发挥失常了。 而何清跟张子安,则如他们预料的那般,二人榜上无名。 到底算是相交一场,穆二胖看过一遍之后又从榜头看起,想着万一自己看漏了呢? 也是凑巧,穆二胖遇到了一个熟面孔,就是府试那会儿考棚和他并排的那个少年。 穆二胖对他微微颔首示意,不过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任舜和赵修文也同样来看了榜,见到了此情景,两人将穆二胖拉到一边,任舜道:“刚那位是我们县的案首沈傲霜,人如其名,有几分傲气。今遭又让你压了一头,他考了个第二。所以……不过也莫说你了,便是我们这些县试同场出来的,他日常见了也不打招呼的。你别同他一般见识。” 正说着话呢,看完放榜的沈傲霜施施然从他们身边路过,还真是把他们当空气。 他们三人对视一眼,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不过也就一点小插曲,三人后头便也不再谈论这个。 虽然三人都榜上有名,但因为赵修文发挥失常,所以互相道喜的尺度也有些难以把握。 赵修文和何清同样是农家子出身,性格也有一定相似,看到他们欲言又止的,便猜着他们是替自己惋惜,便主动道:“我就是最后一题写差了。” 这还真挺好理解的,因为赵家是耕读人家,家境只能在农家人中算好,跟真正家境优渥的相比,资源上还是差着一截。那题要想答的又好又全面,需要的阅读量实在太大了。 榜前人头攒动,三人既然遇上了就也想着仔细交流一番,穆二胖就回去和沈翠报备自己要去聚会,发现劳不语身边围着的人又多了一层。 沈翠让穆二胖自己去,午饭前归家就行,她又站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劳不语才反应过来自己跟人聊太久了。 “培养一个读书人多不容易,你们应也有数,这些不过只是皮毛,道阻且长啊。”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劳不语便趁机拨开人群,喊上沈翠,一道离开了放榜处。 走了大概半刻钟,沈翠欲言又止,劳不语轻咳道:“我知道你们以为我会情绪激动,我方才也确实话多了一些,但都是本届考生的家人,推己及人,若是寒山考的不好,而我遇到了案首的先生,也会想着去取取经。所谓‘予人为乐,与己而乐’,我提点他们一二,能听进去多少,权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沈翠特别赞同地点头,自打卫恕离开青竹的那件事儿之后,她就清楚地认识到了劳不语有一颗真正教书育人的心。眼下书院并没有再收学生的计划,劳不语提点一下别人家的家长,说一些注意事项,完全符合他的做派。 不过有些话眼下不说实在不行了,沈翠无奈道:“我并没有质疑夫子的意思,就是……这条路,好像并不是回书院的。” 劳不语那老神在在的淡然神色绷不住了,扭头四面一瞧,竟是完全走反了! “不许和寒山说!”劳不语气咻咻地‘威胁’沈翠。 沈翠憋着笑,点头答应道:“我肯定不和他说。” 在维护劳不语这先生的形象上头,沈翠这些年可没少出力气,像早先他差点连夜跑路的事儿,沈翠就从没和孩子们说过,劳不语当然相信她。 加上此时也就刚到早饭的时辰,街上的行人并不多,穆二胖也不在跟前,所以劳不语干脆也不装了,咧着嘴畅快地笑了好几声,走起路来那叫一个跳脱啊,感觉随时能蹦跶起来似的。 也难怪他这般高兴,毕竟书院里旁的学生都不是在他手下开的蒙,穆二胖却是由他手里,从只读过三百千,一点点学到现在的!这如何让他不自豪欣喜呢?!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