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清亮的眼眸此刻氤氲着一层朦胧的水雾,李成绮不适地眨了下眼,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一根冰凉冰凉的手指拭去了李成绮脸上的泪,没有回答他的话。 “为何不用,”李成绮喃喃。 “不用什么?” “不用手帕?”他认出了是谢明月,他躺在床上,谢明月坐在床边,竟和经年无甚出别。 你不是,喜欢干净吗? 谢明月沉默片刻,道:“臣忘记带了。” 李成绮吃力地想点头,奈何被谢明月阻止着,只能一动不动。 李成绮发烧烧得已十分习惯,但在这具身体上还是第二次,他侧躺着伏在枕头上,乌黑如云的长发铺满了床铺,“谁告诉先生的,”他发烧时比喝酒时清醒多了,身上阵阵发冷,脸上滚烫一片,他却还知道和谢明月客气,“先生为国操劳,晚上还不能睡个好觉。”他越说越轻,已近乎喏喃。 谢明月给他掖好被子。 “谢澈没来?”李成绮突然开口。 谢明月动作停了下,“陛下很想让谢澈过来?” 李成绮小幅度地摇摇头,“别让他知道。” 谢小侯爷这五天可谓担惊受怕,整日战战兢兢地守在李成绮身边,仿佛生怕他想不开似的,李成绮不明所以,但若再让谢澈知道他发烧,他明日恐怕又不得清净了。 谢明月低声道:“是。” 药正在外面煮着,李成绮没醒之前谢明月过一会便要起身去看看。 床帐内密不透风,谢明月觉得热得喘不上气,欲要起身道:“臣出去看看药……” 还未起身便被一只手勾住了袖子。 这只手没什么力气,只抓了一下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谢明月偏头,“陛下?” 李成绮哑声道:“又不是没人看着,你去作甚。” “陛下所用汤药,臣若是不看,便难以安心。” 李成绮觉得这理由找的好笑,他只是发烧,不是烧傻了,他声音虚弱地反驳,“那孤发烧,先生不在一旁看着,难道能放心吗?” 谢明月欲站不站,像是还没决定好要不要走。 李成绮倦倦合眼,嘟囔道:“琯朗那个混账东西。” 这话好似自言自语,实则是对谢明月说的。 谢明月只得坐下,顺着李成绮说下去,“他怎么了?” 李成绮往谢明月那靠了靠。 谢明月体温常年温凉,宛如块寒玉,李成绮身上滚烫,挨近了便觉得稍微舒服些。 况且李成绮实在太喜欢和旁人贴着了,从他爱拉人手便能看出。 他若是个普通的世家子,碰到谢明月这样个云间月山上雪似的美人朋友,大约会日日挂在人家身上。 发烧还不至于烧得他神志不清,但人生病时总会娇气任性些,李成绮就由着自己的性子去抓谢明月放在膝上的手。 他掌心烫,就衬得谢明月身上愈发冷了。 热得人心神都滚烫。 谢明月试探着往自己那边抽了下,不想被李成绮握得愈发紧了。 “他说,”李成绮握着谢明月的手宛如握住了一件雕工精细的玉器,把玩着谢明月的骨节,“吞星台银钱不够,要孤给他钱。” 李成绮手上的热度不断沿着二人相连出传来,热得谢明月甚至觉得坐立难安。 “陛下要给吗?”谢明月开口发惊觉自己的声音比以往低沉的多,仿佛他才是发烧的那个。 “且让他做梦去。”李成绮毫不犹豫道,手上捏着谢明月的手指微微用力,好像真在摆弄一样玉器。 谢明月觉得自己应该笑一下,他笑了,笑得很是勉强。 李成绮无知无觉,他一直闭目养神,不曾注意到谢明月的神情,“孤还要查他的账,先生,”他嘟嘟囔囔,“别忘了要户部去查账。” “臣知道了。” 李成绮眉微微蹙着,“这么多钱,琯朗都用到哪里去了。” 谢明月安抚他,“过几日便知道了。” 李成绮额头抵着谢明月的大腿,无意识般地蹭了蹭,顿觉自己贴着的东西僵成了块石头。 “陛下,臣出去看看药。”谢明月哄道。 床帐内实在太热了,谢明月以指腹一擦鼻尖,上面有层薄薄的汗。 他如置身火中,避不开,躲不掉,烫得神魂都战栗煎熬。 床帐被掀开一角,送药的人显然极小心,生怕风进来吹到了李成绮。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