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罢了,还敢劳烦做主?不敢劳驾,请收了这番‘好意’吧,我家里的事情自有家里的人商议着办,我家库里的银子也自有家里的人花。” 庄萃袅脸色骤变,两个珍珠坠珥晃着一圈凉凉的光,“你打量我好心想着帮衬你,是为贪图你几个钱?真是不识好歹的性子不改,得,是我白费心,你只把人心往坏了想。” 花绸暗笑不住,只怕笑出声,忙用帕子蘸蘸嘴。 她是不爱伤人体面的人,那冯照妆却不是,廊下走来,门外听见,脚还没跨进门槛,嘻嘻哈哈的笑声先飘进来,“我道是谁,原来是庄太太,我听风言风语说范家有些经穷,还当是没道理的话。如今瞧来,倒是真的,要不然怎的打起女婿家的主意?啧啧,红红火火的日子过着,怎的就经穷了呢?” 眼一瞥,原是八百年的老冤家,庄萃袅只怕在她面前丢了脸面,忙挥帕子站起来,“你何时听见我家艰难了?少浑说,只怕是你坏心盼着我家道艰难!” “既不不艰难,怎的跑到女婿家中,要操持女婿的家务?自家还忙不过来呢,上赶着帮忙,难道不是想趁机捞点油水?若不是,是我多心,我给你赔礼。”冯照妆不端正地福福身,冷眼斜她。 庄萃袅暗忖今日客多,免得闹出来伤体面,灰溜溜带着纱雾走了,预备来日方长。 冯照妆这下得了意,吃了茶方才说要先回家去,“我坐了马车去,等桓儿来了,你晚间坐他的马车家去。” 客声喧嚷,冯照妆辞去,檐外春阳正盛,暖洋洋照着远黛青山,青山隐隐处,席酒成欢,旧友得聚。 周乾打登封功成而归,奚桓远道接了他,共回云林馆,邀了连朝施兆庵四人共聚。席上周乾说起在登封的经历,跌宕惊险,几番辗转。 “不管怎样,总算功成回京,”奚桓提杯相贺,“皇上前日召见,还说起你与钦点的任大人十分得力,听那意思,少不得潘懋的事情办法,要着意吏部升你。” 竹林簌簌,似流水沁人心脾,周乾满面春风地朝上打个拱手,“皇上天恩,也是托皇上洪福,才把登封的案子办下来,如今那边已经收押了布政使,只等明日见过皇上,大约就要下旨押他回京受审,审出潘凤,潘懋也难辞其咎。” 那连朝曲着膝,手腕洋洋地拍着案,“有登封这桩案子,还有荆州福建的案子,潘凤就算有通天的本事,这回也难化险为夷。” 施兆庵吃尽一杯,些微僝僽地落下玉斝,磕得叮咣一声,像一记警钟,“还是当心些吧,如今各地官员的参潘家父子的疏本我只收到两三本,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他们还在观望。” “他们从前上的疏,不是石沉大海就是被潘家父子以莫须有的罪名反参一本,如今心有余悸也在所难免。”奚桓筛了盅酒敬他,“兆庵兄还得多费心。” 因周乾还要往薛家去拜见,几人酒过七/八,便各自散了。奚桓与施兆庵一路骑马回城,路上闲谈,奚桓说起花绸在卢家帮忙,要往那里去,顺便去祭拜。 施兆庵拽着缰绳的手一紧,一颗心跳得惊天动地,“卢家谁死了?” “卢正元,前日夜里没的。” 他暗暗吁一口气,悠悠坐在马上,“怎么忽然死了?我前些时在、在街上撞见他,还好好的一个人。” 奚桓轻踢马腹,并马走到他旁边,说来好笑,“真是天命,前日夜里,我姑妈去探韫倩表姐的病,歇在那里。夜里那卢正元吃得醉醺醺回家,不留神磕了后脑勺,就倒在地上起不来。慌得我姑妈忙使人回家叫我,我带了仵作去,说是胸痹而亡。素日大鱼大肉吃多了,又赶上吃那些酒,生了场大气,人忽然就没了。你说是不是他倒霉?” 风开绮陌,早上的雨润了泥道,马蹄踩出黏糊糊的声音,几如施兆庵此刻的心,有些拖泥带水,“贵表姐,是怎么病的?” 残烟微障青山,奚桓忽地端起腰瞧他,心内暗疑,到底什么也没问,只是倏然一笑,“她怀了身子,谁知前几日小产滑胎,一直不好。” 郊林迂回的风低吟着某些黯然的神伤,施兆庵忽觉后背有些疼,那疼直钻进心坎里,在里头打了个洞,仿佛就有一场梦,落了空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