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倒也有所听闻——当朝虽堪称太平盛世,旱灾水灾却时有发生,百姓在种种天灾人祸中艰难求生,心中孤苦难依,由此因地制宜衍生出些山鬼神明以作寄托。 赶路十余日,眼下已早早远离了皇城的辐射范围,加之一路安稳,顾昭也渐渐放松了警惕。他先放下包裹,又铺了床在房内端坐片刻,这才趁着伙计前来送水时状若不经意地问道:“你们这的多喜娘娘,可有什么说法?” 他自以为端的一派正经,实则好奇心已从脸上溢了出来。伙计也不拆穿,仍是笑嘻嘻的:“这您可就问对人了,小的自小在这长大,对多喜娘娘可太了解了。” 伙计将毛巾一甩搭上肩,眉飞色舞地比着手势:“您知道,咱们乡野间的神多半是些山鬼精怪,但多喜娘娘不同,她老人家乃是百年前一位村民,当年生天下大旱,多喜娘娘不忍见乡亲饿死,于是发下大愿,自请祭天,从此便成了咱们这儿的一方神明。” 顾昭听到“祭天”二字便觉不适,但他知道各地乡俗不同,何况大旱年间生灵涂炭,或许真有人愿意以身救世。话虽如此,他也失了兴趣,只等明日一早补充干粮就速速上路。 伙计惯于察言观色,见他脸色淡了,就知该自觉退场。收拾好水桶,又回头嘱咐道:“您年纪小,不信这些也好,不过不信归不信,也别说些什么,免得惹了她老人家不喜,多生波折。” 顾昭知道他好意,点点头应下。 乡野间天黑得仿佛更快一些,不多时窗外就起了浓雾,顾昭忧心打湿床褥,探出身抓住窗棂,却见街角不不知何时点起了红灯笼。 他心中觉得古怪,合拢窗的速度便慢了一些,不经意间低头,那猩红灯笼竟流水似的已经蔓延至他窗下,明明灭灭像是什么活物吐息。 顾昭手指一僵,他的理智尖叫着要他关窗,但他的身体已僵直当场,夜色中有什么正注视着他,他一动不动,脊椎却在无声战栗。 快逃,快逃,快—— 嗡——! 他恍惚间听见一声钟鸣,尖锐猫嚎炸响,转瞬天地颠倒。 昏暗。 闷热。 拥挤。 像是从什么极狭隘的容器中挤出,顾昭蓦然转醒,还未分清自己身在何处,就被阵阵嘈杂包围。 他听见许多人的脚步声,门推开撞击在墙面的闷响,窸窸窣窣,窸窸窣窣,是衣料摩擦声,有人进来了,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他像是从一场高烧中醒来,头痛欲裂,只能听见模糊的嗡鸣,顾昭狠狠掐住掌心,试图克制意识下沉的速度。 “没找到那个小娘皮!” “能逃到哪里去。” “不错,只要咱抓住了这个,”有人在笑,“逃不出掌心。” “喂!喂!”有人喊,顾昭头皮一阵刺痛,“爷们叫你回话呢。” 顾昭在这刺痛中睁眼,眼球肿痛发烫,所见全是模糊不清的色块。抓住他头发的手向后一拽,几团更深些的色块出现在眼前,像是俯身打量他的样子。 “你是林家小子不是?”有人问他。 不,我不是,我是—— 他的唇齿突然失去了控制,他听见一个干哑的声音。 “是,小人是林瑞。” 那些人得了满意答复,暂且放他一马,只将他关在屋内,又派了人来送饭看守,除此之外没有刻意为难。 他昏昏沉沉休养了数日,门外的人来了又去,真奇怪,眼下正是插秧的时节,这些人竟不用劳作的吗。 日光从天井照下来,一片刺眼的白,晃得人眼前发花。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