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素来听闻这陆姑娘有一手的琴艺冠绝天下,今日能得一闻,当真是三生有幸。” 高年眨巴着眼,乐颠颠地瞧着那姑娘捧着琴盒、袅袅娜娜地往花台上走,心神早已随着那姑娘逶迤的裙摆上下牵动。他喜爱风雅,琴棋书画都有涉猎,也爱听琴,尤其爱听这些漂亮姑娘弹琴。 五指纤纤、顾盼生情,琴音也是细腻缱绻,好看也好听。 殷俶闻言也抬眼去看,他觉察出陆蓁蓁神情里的僵硬,叹了口气,将三思唤进来,“你去现寻把琴来。” 见高年面露疑惑,他耐心解释道,“你瞧她是直接抱着琴囊上台,细看那琴囊方向,又是头尾颠倒。这副模样,定是那琴出了问题。这周边的巷子里有琴铺,现买一把送予她解困。” 那陆蓁蓁上台后,果真如殷俶所言,彷徨四顾,就是没有打开琴囊。她眼中噙了泪光,难堪到极点,可这碧海楼的花台就是这样,既然敢来、就必要上,上去了,就不能随意下来。哪怕是演砸了,也要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陆蓁蓁只擅琴技,像歌舞那样的东西,陆家的女儿是不能学的。她们习琴,是为了修养自身,而不是为了取媚于夫君。 唱歌跳舞这一流在她们眼中,只有那些为妾的才会潜心研习,以此博得男子的垂怜眷顾。 就在她万念俱灰,打算告罪下台时,有个小厮从后边儿跑上来,递过来把七弦琴。 美人儿含泪道谢,这刹那间的风情,到是让那些花台下原本看笑话的人们心荡神驰,眨眼间忘记了方才的不快和陆蓁蓁的难堪。 如水的琴音于女子十指间留些,右手挑拨打轮、所有指法娴淑流畅,伴随着左手的吟挠滑压,一首《嘉宾》便在那松涛柳泉般自然清幽的音色中徐徐展开。 “当真是了得”,高年啧啧赞叹,“陆家姑娘性情娴熟、才貌双全,当真是女中典范。” 殷俶垂眸,却是又想起了自己前世唯一有印象的那场争五红。 官白纻知道他对陆蓁蓁有心思,又知晓陆蓁蓁琴艺高妙,所以发了狠地习琴,誓要在殷俶面前将那陆蓁蓁斩落下马。 那日他来碧海楼,也是坐在这位置,看官白纻亦步亦趋地走上花台,同这陆蓁蓁的模样所差无几。 都是紧紧搂着琴囊,不同的是,这陆蓁蓁的眼里不过是含着几分怨愤和难堪,那官白纻却是恨不得眼里生出刀子。 “陆姑娘习琴多年,今年这位大皇子的夫人却是有些托大,上这花台比琴,是自取其辱。” “情之一字最难勘破,这位夫人也是性情中人,不论她记忆如何,一曲终了后,在下都会为其添些彩头。” …… 她取出琴,依他的眼力,很轻易就瞧出是断了三根弦。 他那些日子正因她乱吃陆蓁蓁的飞醋恼着她,有意让她在那花台上出丑,所以偷偷命人剪短了三根弦。 如此算计一个妇人,真是他生平头一桩,可偏偏就败了。 他未曾想,官白纻在那台上奏出了《三爻》。 “《三爻》乃先古雅乐,讲究只用那三根弦奏出天地万物、造化阴阳,是先古祭祀时奏于天地的乐曲,所以可上达天听、下通鬼神。虽只有三弦,然琴法有泛、散、按三音,并着那琴上十三徽位,便是有一百一十七中变化,加上其他指法,更是无穷无尽。如此,虽只有三弦,也能奏出大气磅礴、气势慑人的乐曲。” “殿下所说的曲子,当真有人能弹得了?” 殷俶不知不觉中竟然把脑中所想宣之于口,被那高年听到,勾起了对方的兴致。他见状不过挑眉,换上三思提上来的新茶,敛眉一笑,“此曲,是生母生前最擅长的曲子。” 也是在那日争五红后,官白纻哭着把琴摔碎在他面前,他才知晓,她练琴不是为了与那陆蓁蓁争什么高下,只是单纯想把陆皇后生前常弹的曲子学会、以此慰藉于他。 “臻儿在家中,也时常听闻姑姑的此桩奇闻,家中也却有姑姑当年习琴时留下的《三爻》曲谱,只可惜臻儿愚钝,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