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谢玄遇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了家。这一回,他是亲眼看见萧婵从萧寂的寝宫出来,又上了元载的车。桩桩件件都坐实了坊间的猜测。他在十八岁中了状元的这天,确乎是被一个毫无德行的女人给随随便便地睡了。 他回家躺在床上,月老又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变成个鹤,停在他床前。 “仙君,今日你这脸色,瞧着不大好啊。” “月老,我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怎么?” “如果有件事,你很在乎,但别人毫不在乎,但这事又不能与她分辨,因为此事重不重要的判定,确乎是与别人无关。那么你……” “你见着长公主与别的男人也行周公之礼了?唉,我本要提醒你,料想你也平素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就没有提醒。这人间的男女啊,有专情的,自然也就有滥情的。长公主这样的,那可是滥情中的滥情之人,老身认为呢,此人根本就不是多情,而是无情……” 月老还没说完,就听见门砰地一声被关上,谢玄遇又去冲冷水澡了。 冷水冲在头上,他才冷静下来,眼前又浮现出方才的一幕幕。他是在去公主府的路上,恰好撞见了元载,又恰好被元载拉着入宫议事。谁知内监毫不见外地拉着他一路向内殿,在一片屏风前等候。 于是他听见了屏风那一侧的水声,女子的呻吟声,肉体的拍打声与男子的低语。 接着,皇帝披着龙袍,步伐慵懒地从屏风后走出,大敞着衣襟,谢玄遇目光来不及闪避,就看见了萧寂胸前女子指甲的抓痕,与身上浓重的玫瑰露的香气:萧婵的玫瑰露。 他的心轰然一震,觉得心里有一块空了,像是一步行差踏错,掉进了某个从未去过的阴冷地方。 他闭上眼一遍遍擦洗,想洗掉萦绕身上的气味。可那幽香沁入肌骨,他闭上眼,画面里的人有了脸:那张在宫外惊鸿一瞥的侧脸,是个清冷端庄的样子,鬓发散下一缕,在夜风里像朵初绽的昙花。 谢玄遇深深叹了口气。 02 那天她成功避开了气头上的萧寂,十分庆幸。又过了几天,萧寂政务繁忙,也忘了为难她。萧婵心情舒畅,出门遛弯,却出门就触了霉头。 起因是公主府的车驾冲撞了刑部办案的人。她在车中什么都不知道,发现马车停在了路当中,掀开车帘才听见外面已经吵翻了天。 她露脸的一瞬,街上都静了静。接着纷纷叩拜,称她长公主。 她在世家贵族中风评不佳,在平民的传言里却是个苦命美人。毕竟她平常深居简出,田宅钱财用不完,大多做了布施,养活了长安几十家寺院、义田与学馆。施舍寺院却是因为她曾试图引诱过大慈恩寺里会说四门胡语的主持。可惜人家修行境界确实高,最终没有睡到。她从此对这位高僧敬佩不已,从此只给那一所寺院捐钱,生生将那座寺捐成了长安第一道场,吸引各国高僧来讲学,一时间颇被人称道。 她朝四周点头致意,接着开口将家仆训斥了几句,吩咐他向被冲撞的大人道歉。 抬眼时,却发现那被马车冲撞的大人,长得颇入眼,只是眉梢眼角都带着傲气,像是与她有什么宿怨。 谢玄遇看她的眼神像蒙着一层寒冰。当下觉得她不仅浪荡无耻,还纵容家臣胡作非为,简直是典型的仗势欺人恃宠而骄。接着他目光向下,突然凝固了一会,就轻声一笑。接着拍了拍袖子上的尘土,重新上了马,对她行礼之后离去。 她也放下帘子回到车内,整了整衣襟。今日出门之前,她与元载温存了许久,脖颈上靠近胸口的地方还有大小几处吻痕。此时她早就忘了这回事。 而此时的谢玄遇策马前行,脑海里却全是方才她掀开车帘时,四周百姓由衷敬畏的眼神,与他从下望过去时,恰好看到的她胸前那几处红痕。 这个女人有两幅面孔。在世人眼里她永远温柔端庄乐善好施,还任人唯贤体恤百姓。可在他难以启齿的回忆里,她却是那个在龙首原的锦幛内柔声低喘的女人,与亲兄长行苟且之事多年,还养着不知多少面首。 可这次他却看清了,她长了一张那么清冷厌世的脸。 03 夜晚,华灯初上,公主府中灯火通明。 照例,她与元载的新婚宴在黄昏举行。她请了全长安最有权势的世家子弟,在此处欢饮达旦。 今夜萧寂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