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巷子虽然暗,却是极热闹的。 水渠边上人声不绝,各种不好的气味混杂,四处弥散。 何宅大门也如同这条巷子,又窄又小,门环上蚀着铜绿,门漆时有剥落。 韶声放下了捂着鼻子的手帕,亲自叩响了门。 她可不能让何公子看到她有一丝一毫的嫌弃。便是臭不可闻也要忍! 应门的是何泽生。 “柳二小姐。”他站在门里,笑着与韶声见礼,笑容和煦。 “何、何公子。”韶声反而羞愧了起来,结结巴巴。 她觉得,自己以柳家小姐的身份站在这里,仿佛是在拿身份嘲笑,甚至是欺压贫寒清正的何公子。这让她很不好意思。 “何公子,我上回送你的书,你觉得如何?”韶声低下头,想先铺垫一番,不愿一开口就是:我们不要再见了,诸如此类硬邦邦的唐突话。 韶声的话音落下,何泽生突然表现得分外惊讶。面上也突然露出了羞耻的神情:“不瞒小姐,我并未翻阅。” 当真是生活窘迫却要撑着傲骨的读书人了。 “是不合心意?”韶声追问。 “不是。” “小姐送来的,皆为珍籍善本。小生家贫,却实在无缘。生活所迫,不得已将其换了银钱。”说到此处,何泽生一掀袍脚,不顾地上的潮湿脏污,朝着韶声跪下,“小生知道铸成大错,请小姐责罚。” 韶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自己如此失礼的行为,使她的心中更羞愧了。 她急忙又上前,扶起何泽生,连连道歉:“是我的错,是我乱送礼物,让何公子为难了。上回的书能换成银钱,帮上些忙,就很足够了。何公子快起来。” 何泽生这简单几句,激起了韶声许多的怜惜。她虽未忘了来的目的,却也忍不住要开口帮忙:“何公子读书要紧,万不可短缺了银钱。我之后虽不能再与公子相见,但今日回去后,会为公子准备些钱财,到时候差人送来,盼能帮助公子一二。” 她越说声音越小,中气不足。 “小姐这是要与我断交?”何泽生立刻红了眼眶,又要跪,“小姐我可是哪里……” 话音未落,惊变陡生。 水渠边上浣洗衣物的普通老妪,忽然站起,手中持着碗粗的木棍,与不知道哪里来的几名精瘦汉子,一把捂住韶声的口鼻,挟着人便往一处堂子里拖去! “唔唔!”韶声喉咙里发出的声响,全被闷了回去,只能拼命挥动着胳膊,希求着有人来救。 因事情隐秘,韶声此次出门,仍然只带了贴身侍女紫瑛与车夫张大。 曲瓶巷窄,马车进不来,张大只能在巷口等。 而紫瑛的处境与韶声相同。 眼睁睁见着自己被拖进了堂子,两扇沉重的大门重重地在眼前关上。 韶声又怒又怕。 这些刁民!光天化日之下怎敢强抢官家女眷!这里是京城,是天子脚下!禁军森严,他们怎么敢!韶声咒骂着,声音仍然传不出去,只化作一句模糊的:“唔唔唔唔唔!”。 但她又隐约知道之后的处境。 她一介女流,贴身丫鬟与她一道掉入了这狼窝,能怎么办!等家中来寻?有了这一遭,连累柳家清名受损,无论是否清白,父亲比这下黑手之人,更宁愿她死!她又怎能受此等屈辱? 不如自尽! 韶声心一横,闭上了眼睛,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她能感觉到鲜血流进了口腔。 “这贱货竟敢咬舌?!性子这么烈!” ”你们是什么人?!啊——!救命!“ 这是韶声昏迷前,听到的最后几句话。 模糊中,她似乎看见了一只素白的手,一把将自己捞起,揽住了。 她倚靠在那人坚实的胸膛上,视线最多只能到他精致的下巴,莹润的唇,玉雕一般秀挺的鼻尖。 好像是齐朔? 怎么是他?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