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情景其实常在她的梦里出现,她却从不敢主动去想,因为只要稍加回忆,那种堕入黑洞的晕眩感就会一下子直冲后脑。 “我记得我进了值房后,发现父亲已经没了呼吸,过了一会功夫,那些差役才冲进来宣布他的罪状。那种感觉,倒像是有人怕父亲被审讯时吐露出什么,所以先害了他。又或者……” 她脸色渐渐有些发青,沈延明白她的意思,便替她说下去。 “又或者刘世伯当时并不觉得自己会被定罪,所以照往常一样去值房办公,只是有人先下了手,害他性命......那说不定皇上当时是有过犹豫的,而有人因此担心刘世伯最终没被定罪。他们为了永绝后患,才杀人灭口……你这样的猜测,我觉得很有道理。” 柳青抬头看向他,双眸湿润。她就是这么想的。 这些年来,这许多的想法和猜测她只能藏在心里,一个人翻来覆去地琢磨,哪怕是面对师父,她也觉得不知从何说起,说了又有何意义。如今有人能替她说出来,还能认同她,就像是让她得到了某种宣泄,觉得心里一下子畅快了许多。 沈延满眼温柔地看着她,他自然知道这些话她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 “要确认你的猜测,还需要了解些刘世伯殒身前的情况,这个我或许还能问到一些,你且等等我。” 上次他问过父亲这事,但父亲似乎只说了一半,后面便不肯说了。 越是不肯说,可能越是更要紧的事。 柳青听他这么一说,即刻猜到他是要回去问他父亲沈时中。毕竟既了解刘家的事,那时又在朝为官的没几个人。 “问不到也无妨,” 她笑得浅淡,“我们刘家的事,原就该我自己查。” 当年他父亲都不肯替刘家说话,此时又怎会帮忙。 沈延听出她话中的冷意,心里难受,探身将她的小手握到手心里。 “语清,给我些时日。许多事可能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权且信我,好不好?” 他的手掌温厚干燥,柳青任他握着手,并没有抽出来,沾了细碎泪珠的羽睫轻颤。 她从未料到此案的背后竟还有这样的事,一时只觉得看不到希望,那如今也只有先等等沈延的消息。 …… 沈延回家前,又去见了齐凤山。 齐凤山看沈延进来,笑呵呵地打量他,把他打量得有些局促。 “不错,神情气爽,” 齐凤山目光如炬,一见他的神色便将他和柳青的事猜到个七八分,“比早上的气色好太多了……肉酱味道不错吧?” 他远远地从厨房外经过,已经闻见那肉酱打鼻子的香,可就因为怕坏了这小子的事,都没好意思过去尝尝。 沈延听出了他的意思,赧然一笑:“晚辈一夜叨扰,实是不得已,让先生见笑了。” 齐凤山爽朗地笑起来:“这有什么见笑的,年轻人便该如此,有喜欢的姑娘就得去求,干耗着有什么用,” 他说到这又暗自嘀咕了句,“我那傻儿子就是不懂啊。” 这叫好女怕郎缠。他那傻儿子就没这本事,明明心里喜欢人家喜欢得不行,还是让人家师兄师兄地叫了三年,现在好了,什么也没叫出来。看看人家沈延,才一个早上,人也有了,酱也有了。 “……您说什么?” 沈延没听清他方才嘀咕的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齐凤山大手一摆,“你还有事要问我吧?” “正是,原本想问问颖之,但是颖之恰好不在。先生最近可曾听说过宫里什么特别的事?” 齐凤山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捏着茶盖,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叫特别的事?” “比如……这半年来皇上日渐消瘦,最近也有快一个月没上过朝了,不知龙体是否安泰……”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