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言出必行, 渐渐地她才知道, 他眉宇间凝着的其实是赤诚。 她承认他这话让她有些动容, 不过终究还是觉得他天真了。 即便他肯, 他们沈家怎会让他娶一个连正经身份都没有的人。 不过他这后半句话听起来好像是他知道什么内情似的。她想起他曾将父亲的卷宗带回家去, 难道他是从中看出了什么? “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白白送死……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张口问他。 沈延一见她问,一颗心才放下来。 他方才直怕她一气之下拂袖而去,根本没工夫琢磨他的话。 “你回来,坐下好好说。” 他笑了笑, 又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样子。 柳青只好坐回桌边。 沈延想了想, 还是先问她:“河神案结案的时候, 你要求进库房,是不是为了看刘世伯的卷宗?” “是。” “可是后来没看到?” 他记得他那时正好把那套卷宗借回家看。 “……看到了,不过很粗略。” 沈延一怔,她什么时候看到的。他上次有意试探她,给她机会进库房,她可是碰都没碰那一年的卷宗。 “你……” 他突然想到一事, “你那日非要搭我的车马, 只是为了偷看那套卷宗?” “……何来的偷看?那本就是家父的案子。” 柳青理直气壮。 沈延眸色一暗, 那她就是承认了。 他后来想到那件事的时候还有些窃窃的欣喜,一度希望她是想与他亲近些, 才故意要搭他的车。 原来她根本就是为了旁的。 “……竟是如此, ” 他长叹了口气, 揉了揉眉心,“......那钟瑞谋反的事你也清楚了?” 柳青眼前一亮,听他这话,他果然是知道些什么的。 “并不十分清楚,当时实在太仓促,我只看到卷宗上写,钟瑞作为腾骧卫指挥使,与歹人串通,令皇上在行宫陷入险境。” 沈延点点头,神色暗淡:“那个钟瑞擅离职守,在歹人行刺之时,刚好不在,那些歹人又不肯供出幕后主使,皇上便定了他的谋反之罪。” 柳青听得一愣:“这未免有些草率了吧……” “的确,按理说更应该怀疑了解行宫内部各通道的人和与皇上同行的人。但是那些人正好是几个当时在京的皇子,而负责行宫内各处守备的是太子。” “......” 柳青突然有些明白了,“所以,皇上是有意袒护自己的儿子,便将这个罪责推到钟瑞的头上,可父亲不想冤枉钟瑞,便没有将他判为谋逆。此时有人诬陷父亲勾结钟瑞,皇上也并不深究?” 沈延默默地看着她,算是同意她的话。 柳青越想越觉得心寒:“……皇上不想查自己家里的糊涂账,就这样对待肱骨之臣?……那父亲当初一心为朝廷,究竟图个什么……他对得起朝廷,朝廷可对得起他?” 难怪沈延说她只会白白送死,这根本就是皇上不可能承认的错误。 她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话,直说得喉头酸涩,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冲进口里。 沈延见她眼中血色弥漫,知道她心里苦,很想将她拢到怀里好好安慰。然而他也猜到她大抵是不肯的,便只有坐在她身旁守着她。 若是能早日将她娶进门就好了,自己的媳妇,想怎么哄就怎么哄。 柳青默了许久,突然抬头看他。 “此事其实还有一层,他们都说父亲是畏罪自尽,但我敢肯定,真相一定不是这样。我最后见到父亲的时候,是那日下午,他还穿着官服坐在值房里,只是……” 只是他胸前插了把匕首,浓稠的血液已经在他脚下汇成了小河。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