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君子还是真小人,他们都没必要为了一件稀松寻常的公差小事,开罪高官,万一人家背地里和吏部官员吹风或动手脚呢?他们不就遭殃了吗? 宁得罪君子,不招惹小人啊! 于是,大家非但没有再抱怨,反倒很是和气,一路欢欢喜喜送谢青回了刑部府衙。 并希望这个瘟神再也别来了。 沈香还怕谢青吃亏,见他全须全尾回来,也没酝酿什么雷霆大怒,心里挺欢畅,笑道:“看来同朝为官,大家伙儿都是懂‘粉饰太平’这个道理的。” 谢青翘起唇角,也没辩解,只道:“是极,低头不见抬头见,又怎会闹得乌眉灶眼,不得安宁?” 他看了一眼沈香发汗的鬓角,道:“小香是怕热吗?哦,我倒想起今日光禄寺送来了一碟浇酪樱桃……这样,待会儿家去时,你来马车上寻我,先吃些小食消消暑。” 夏末时分,樱桃倒不贵。只是如今初夏,刚摘下的蜡樱,在哪里都是俏货。按照品阶分餐,时兴吃食,光禄寺自然是先供应给高官。 如今,谢青倒是借花献佛,把这一碟吃食,奉她面前来了。 沈香心里很感动,殊不知……谢青只是故意拿吃食把人诱到自家车上来,好生说说体己话。 第9章 沈衔香临终的那年,谢青恰好十五六岁。 他比沈衔香虚长几岁,身量也比人高上不少。 谢青已是知事的年纪,又应贡举试,进士及第,折下桂枝,入了仕途。故此,他比旁人更懂礼数,不敢僭越,即便同沈香有儿女婚约在身,若非沈大郎君相邀,轻易也不会登门叨扰内宅。 沈衔香同沈香是龙凤双生胎,音色也相近,外人来看,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平素唯有从男女衣饰方可辨认。 听得这话,谢青倒有几分困惑:沈香和沈衔香很相像吗?分明一点都不像。 又或许是他自小同兄妹俩一块儿相处,对他们知之甚多,故而能轻易辨别出兄妹身份。沈香的性子纯善怯弱,说话时总不敢看对方的眼睛,颈后发髻处还有一颗不易察觉的焦茶色小痣;而沈衔香待人接物便从容不迫,坦荡得多,言行举止诸多世家公子的风流骨性。 昨晚落了急雨,丝雨沾愁,绵密的潮气欲湿衣裳,教人不适。 沈衔香在外求学数月,许久没归沈家。谢青和他甫一照面,还有点惊异——他的气色,实难说得上好。 沈衔香着一身淡翠绿蕉叶纹系带圆领袍,膝上披了一层雪白鹤氅。端茶时,抻出衣袖的腕骨伶仃,肤色偏白,满是灰败。 见了谢青,他一笑:“谢兄,你来了。” 谢青缓步落座,斟酌了许久,才淡然启唇:“你生了病?” 沈衔香笑而不语。 良久,他缓慢开口:“这几个月,我并未四下求学,而是一直居于沈家。不要怪罪小香待客无礼,她只是担心我,也不愿将我的事对外宣扬。” 否则,他们一对嫡出兄妹必会遭沈家旁支的算计,若想自保,只能暂时掩盖消息。 谢青明白了,怪道这几月,便是沈香也鲜少来寻他。他只当小娘子温婉,知他刚入仕途,担心他公中忙碌。原来为了兄长之故,还藏了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私心。 “既如此,今日为何寻我来?”谢青不蠢,兄妹俩应当是打算连他都隐瞒下去。既要做,为何不做到狠绝?偏生弥留之际寻他上门,岂不是功亏一篑? 沈衔香叹了一口气:“小香也是娇生的小娘子,因我的身子,已经许久不曾出门踏青。好不容易劝走的她,这才得了闲暇,能邀你过府一叙……今日一事,还望谢兄保密,切莫对小香说起。” “我省得。” 沈衔香喜笑,不是个多愁善感的郎君,偏偏现时,眼尾潮红,已蓄了泪。 他道:“我时日无多,世上最挂念之人,便是小香。我知她多重情谊,往后为守家业,必然会走那一条路。” 这话说出来,谢青已经明白了七八分。沈香不可能嫁为人妇,若她出嫁,沈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