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共六州,此六处乃是全道中税产最末的六州,纵观而来,辖下约两成百姓无盐可食。 “岭南盐产贫瘠,另有纲商于此把持盐利,恶意抬价,煎熬不过之时,亦有贫家取赀购进劣盐。 “所谓劣盐,即是牛马所不食之粪盐。” 殿中诸位大人闻言蹙眉,亦有性情耿直之辈愤而哼声。 卢潜亦道: “黔中道亦是如此,虽明表上?每岁皆有官盐入仓,但多为粗粝价贱之盐,官府和盐商之间早有勾结,只不过做个面子便罢。 “有司亦不将盐业当?个事体,官仓潮阴进水,历年所入之盐十中仅存一二。” 原本以为只是裴御史下道例行考课时的偶然所见,却不料于大周的千里长堤之下,已有硕鼠啃啮,为祸多端。 几乎便要酿成国患。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心有惶惶。 又有一道苍老?的声音道: “臣以为裴御史向前所奏,于各道辖地设立盐仓盐院一法甚妙。颁布成法,设立禁榷,日?后由官府统一管制盐场,自盐户手中直接粜卖汇集,把管源头?;而后借由东南六路,辅以漕运转输往周边各道。” 却又有一人反驳道: “申相所言官买一计,老?夫亦是赞同。只是老?夫以为,私盐一事积弊甚久,若一举扼制商贾命脉,恐有鱼死网破之危。 “再者榷法不宜过多,择各地中小盐商授任以官府许可,授物?为凭,则官府只消将自盐户手中收来的成盐转鬻于商人,而后销往各地。” 裴时行听的暗暗点头?。 这二位一位是他少时恩师,号为当?朝“河东相”的申知白。他于文?学政事咸有美名?,却于中年辞官,就此隐居河东江渚,不问人间寒暑。 裴时行亦是三十年来唯一有幸得他青眼,而后更能拜入门下的河东骄子。 皇帝曾三遣天使?入山传旨,可直到去年,申知白才愿意于古稀之龄复起出山。 另一位却是裴时行向前曾亲口向皇帝举荐过的谏议大夫徐汝贤。 他向两位前辈敬慎地揖下一礼,方才开口道:“臣亦认为,官收商销一法更为得当?。若固守官收官运官卖,则官府人员不足,难以行事。 “且官施民受,盐游官府自运,实则必会劳动于民,车牛皆需征筹自民间。甚而强买强卖,亦有劳民伤财之危。” “将盐户、盐源等大部抓握即可。大管小放,商贾若能自其间得利,必能加速盐制的运转。及至初见成效,便可瞩目于盐政之道。” 三省的诸位长官闻他三人之语也有了思路。 此刻一个赛一个出言,偌大的立政殿一时喧声嘈嘈,繁如市集。 素日?清高自持的大人们论起国事,竟也如孩童般争论,口沫横飞之间,皆道自己的见解更为出色,不肯稍让一步。 直至金乌偏西之时,皇帝才终于喊了停。 众位肱骨臣子犹觉意犹未尽,还欲扯着袖子同身旁人继续论辩,那人却生了恼,冷哼一声便背过身去。 裴时行与申知白先后出了立政殿,师生二人同路而行,年轻的御史搀扶着自己的师长,一路自御道往丹阳门去。 落日?如熔金洒满宫墙琉璃瓦,将二人的面目映的愈发明亮,一老?一少两道影子在身后缓缓拖长。 申知白冷哼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