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变得阴霾而沉郁,天空渐渐变得好似倒置的巨海。 咆哮降临。 指尖被捏着轻晃,陈舍微耳畔狂啸的风声瞬间消弭,他看着谈栩然澄明似淡茶一般的眸子,道:“没,没什么。” 谈栩然没看天,只看他,道:“可是云相不大好?” 陈舍微还未回答,就听见陈绛惊呼道:“阿爹阿娘!好大的鱼!真有这么大的鱼吗?” 鱼获的集中地在八吉菜市的西口,最是腥气泥泞,却又趣味盎然的。 光是门口那一副硕大的鲸骨,就是多少人连想都想不到的诡谲震撼。 透过骨骼镂空的间隙望去,如沉在水底的花窗,恍惚间还能看见盲鱼在游弋。 不过花窗之后,并不是靛蓝浓黑的深海,而是热腾腾的人间。 柴火架着的两口大锅,锅里沸着白白胖胖的鱼丸,分别是鳗鱼丸和鲨鱼丸。 这家是做熟食的,一到了夏日里,买卖格外旺盛。 两种鱼丸各要一碗,再要一条荔枝艳斑,鲜味就算是足够了,再去菜市口买上十来个酱肉笋干馅的煎包。 从八吉菜市绕出来,钻进民居弄堂里,再进青松小院的偏门,一路人声热闹却又清净无人影。 陈绛蹦蹦跳跳的走在前头,脚步声被狭长的弄堂放大,一声声的,像是无拘无束的歌唱。 回到家中,依着陈舍微的规矩,用皂豆净了手,抓个笋丁肉包吃得酣畅,再抿一口鱼丸汤。 唇瓣舌齿在笋丁肉包的浓郁香润和软弹鱼丸的醇厚鲜美中来回受洗,一时叫人分不出心神。 陈舍微吃罢,一勾手指,小荠略略俯身,就听他吩咐道:“叫厨房多备两日的菜,鲜蔬不好备,就准备些干货,腾几个大缸出来,活鱼可以多养几尾,团鱼(鳖)可以备上两只。” 小荠应下,心道,‘爷对吃食素来讲究,宅子边上就是菜市,日日吃得新鲜,备菜做什么呢?’ 正疑惑着,就听谈栩然道:“去岁颱风多往广府去,今年不知咱们这会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接下来的日子,于谈栩然而言是全新的,再也没有先知的倚仗了。 小荠闻言心里也是一颤,又听陈舍微道:“不怕,咱们好歹住在城里,家宅又刚才修缮过。若真是碎天掀海的颱风,提前将小楼门窗封住,将屋瓦缚住,咱们移到正屋去住,想来能稳妥度过。” 早在正屋修缮的时候,陈舍微就着重要瓦匠在靠近檐口的地方,坐浆砌筑一道矮墙,称之为压檐墙。 这种做法并不罕见,广府一带常用来加固屋瓦,就是为了防止风灾狂卷而至,揭瓦如翻书。 同时再令小厮用增加增加斜撑和地栿的法子,加固宅院中亭、轩、廊、影壁等单独成立的建筑体。 陈绛站在小楼回廊上,瞧着影壁旁多出的几根撑杆,心里有些惴惴,可眸珠一转,又瞧见陈舍微同郭果儿往大宅里去,两人边巡院子边商议应对之法。 高高看去,人小如石,如白棋黑子在夹道绿径上游走,可却叫她心里生出无边的平和之感。 “需不需收拾些要看的书册?风至的时候就不往小楼里来了。”谈栩然叮嘱她。 陈绛轻轻‘嗯’了一声,道:“阿娘怕不怕大风?” “这样好的宅院住着,自然不怕。”谈栩然道。 陈绛又看向她,道:“只是因为宅院好吗?” 谈栩然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倚着栏杆,侧眸瞥她,“都说女儿恋娘,我瞧你总向着你阿爹。” 陈绛笑着抱住她的胳膊,道:“阿娘莫醋,只是我总觉得,阿娘似乎还放不下阿爹从前的冷待。” “与那个无关。”谈栩然摸摸陈绛的头发,道:“不过,你倒是心无芥蒂。” 听她这样说,陈绛皱了脸思索,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觉得好像有两个阿爹,一个原来的,是假的,一个后来的,是真的。”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