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总喜欢在我父亲的办公室里呆着,那是一间巨大的房子,柜子上摆满了漂亮的烫金账本,抽屉里塞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银行票据和信函。巨大的桃花心木门不断开闭,职员们来来往往,无数的跑街,请愿者和小经纪人毕恭毕敬地在候见室里等候一个上午,就为了在我父亲吃午饭的时候进来和他说上一句话。他们手里捧着行情表和文件,就像是古代的人向国王呈递请愿书,而我父亲接过那些文件之后只是扫一眼,就还给他们——然后用一个手势或是一句话告诉他们他的决定。”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她追忆似的笑了笑,像是在回味自己的少女时代,“那时候杜伊勒里宫还没被烧毁,而宫殿里还坐着一个国王。我曾经见到过一位体面的外交官,他是某个大国的代表,在杜伊勒里宫那位戴着王冠的国王面前威风凛凛,可在我父亲这位平民百姓面前却低声下气。我父亲没有波旁王朝的子孙们那样高贵的姓氏,也没有拿破仑手下数以万计的军队,但他手里的金钱就足以战胜一切,这是一种伟大的力量,就像是宙斯手里的雷霆,谁只要握住了它,就能成为世界的主宰。” “一些男人认为银行业不是女人应当涉足的领域,他们认为女性的大脑没有能力理解那些复杂的商业语言,这样的偏见我早已经习以为常了;而一些女人则认为这是个庸俗的行业,在这个行业里通用的是与社交场上完全不同的语言——数字的语言,这样的语言精确,直白而无情,而她们习惯了沙龙里的那种语焉不详,欲拒还迎,因此本能地对这样的直白而感到恐惧。” “那么您喜欢这样的语言了?”吕西安问道。 “为什么不喜欢呢?”罗斯柴尔德夫人耸了耸肩,“金钱就是一种权力,而权力就是直白的,庸俗的,无情的。这样的语言揭示了世界的本质——那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也许有的人不愿意承认,或是没有勇气承认这样的现实,他们选择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也就选择了被淘汰的命运。而我不想被淘汰,恰恰相反,我不但要主宰自己的命运,还要主宰千百万人的命运。” “我母亲觉得我这样的想法离经叛道,可我父亲却并不反对,因此他准许我不去上那些淑女们应该上的课程,我可以用这些时间来旁听他和手下的经理们开会,学习法律和会计。而在我十六岁生日之前,他宣布要送我一份礼物——一家商行,由我自己来经营,他认为这是商业教育当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实践。” “我父亲原本以为我会选择一家证券经纪商行;而我母亲则希望我选择一家体面的,‘适合淑女的产业’,例如珠宝店或是时装店。”她轻轻摇头,“令他们惊讶的是,我竟然选择了一家蔬菜商行。” “说实话,我也很惊讶。”吕西安说,“您为什么不愿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