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坐到炕上,恰能瞧见朱佑镇坐在八仙桌旁,翘着一条腿,露出脚上深褐色的麂皮软靴来。他已到了人生第三个本年,眼角尾纹细细,瞧面相是个很随和的中年人。 “淮安生的,倒是有几分像本宫的一位师长。”朱佑镇说道。 陈淮安站在侧首,只有个背影,锦棠看不见他的动作,只听他说:“小可不敢当。” 上辈子,因为陈淮安离奇的机遇,锦棠若是生了气,总骂他是卑躬屈膝的小人,皇帝面前的奸奴。不过,她也从未见过像陈淮安这等高大,瞧着钢筋铁骨的男子,是如何媚上的。 当然,她也知道,陈淮安酝酿许久,借黄爱莲之势,肯定想从朱佑镇这儿得到些什么,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会平白帮助于人。 只是,锦棠还从未见过,陈淮安与这提携他,最后又将他打到幽州,最后一只白馍弄死他的主子,平日里是如何相处的。 她本以为,他在未来的主子面前,当比在她面前的时候还要卑躬屈膝,至少也得做出个太监样儿来,才能讨得主子的欢心。 却不料他竟回答的这样冷淡。 “淮安可有字?”朱佑镇反而比陈淮安热情,声音也极为和悦。 “十五岁时,蒙先生赐字,乃是至美二字。”陈淮安说道。 这字其实是上辈子朱佑镇赐予他的,但这辈子,他提前用了。 朱佑镇了然的,深深点头:“恰合淮安其人。”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终于,朱佑镇又开口,问道:“伤口怎么样了?” “已然将折骨正位,架上木板,三月功夫,当是可以好的。”陈淮安回道。 这意思是,不止砍到了肉,他是连骨头都折了的。 锦棠倒不期陈淮安还断了骨,再转身去看,他依旧只是个背影,几乎罩住了半扇门,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洒在他的背上,空气凝固着,他的背也纹丝不动。 锦棠坐在炕沿上,一只手几乎是无意识的,于床上摸着。她要紧张了,总喜欢抓点子什么,或者摸点子什么。 也是凑巧了,伸手一摸,就于枕头下摸出一封信来。 洒金笺,上面还有股子淡淡的香味儿,上面烫着火漆,不过,已经拆开了,里面的信瓤子,也不知去了何处,就只有一个封皮而已。 锦棠捡起封皮,放到唇边嗅了嗅,淡淡一股子荔枝似的甜香,这香味,分明她在何处嗅到过。 将火漆的两端兑到一齐,上面写着一长串的鬼画符儿。 这种鬼画符儿,上辈子在京城的时候,一个黄发碧眼的传教士们教过锦棠,所以锦棠识得,拼起来,是个莲字。 锦棠咂巴了片刻,回过味儿来了。当今国中,会这种鬼画符儿拼字的人并不多,但黄爱莲是一个,拼个莲字出来,那么寄信的人就必定是黄爱莲。 不敢想,这俩人浪漫如厮,信封都压在枕头下面。 * “真就不要什么赏赐?” 外面,朱佑镇又开了口:“本宫是个恩怨分明,赏罚分明的人,你非是本宫的家臣,亦非朝廷之人,不过区区一个秀才,会点拳脚功夫,拼着一回挨打,九死一生将本宫救了出来,这份恩,本宫是不能不报的。” 陈淮安缓缓回头,朝着门里望了一眼,似乎颇为难以开口,终于,他一只手撑着,缓缓儿就跪到了地上。 虽说君臣父子,跪是天经地义,但陈淮安这一跪,极尽虔诚,那种虔诚,只从他有力的背渐渐垮下去的那种,匍匐于地的程度,就可以看得出来。 他道:“徜若殿下果真有心,小可倒是真有一事相求。” “据说,高宗时期,因为彼时的圣贤孝皇后娘娘难以坐孕,高宗皇帝曾群天下之神医,奇药,为圣贤孝皇后娘娘配治了一味嗣育丸,其丸药极为珍贵,便宫中,除了皇后娘娘,普通嫔妃无资格用它。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