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除了衣物,只有一些他从前帮人写家书时,赚取纹银买下的干粮。 “我此去上京,科考谋生,未必有余力照顾你二人,你们该留在柳府。” 安然却道:“我与阿留不要少爷照顾,少爷对二人有大恩,无论您去哪里,我们都跟着,我们会照顾少爷。” 柳昀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他是个不善解释亦不愿对己身事多作解释的人,半晌,只道:“走吧。” 那已是景元十年的事了。 江南连着两年桃花汛,浙北一带颗粒无收,杭州府富庶,各地流民都涌入此处,城内塞不下了这许多人,官兵便在城门拦着。 出了城门,沿着官道朝北走,越走越触目惊心,路旁全是饿死的,病死的人,有些还有一口气,奄奄一息只剩皮包骨,旁边就躺着逝去的亲人,尸体早已发臭,甚至连四肢都不齐全,想来是被狗啃了去。 杭州的春有沾衣不湿的杏花雨。 可柳昀只觉这雨比雪还阴冷。 哪里是府,哪里是镇,哪里是江山与天下?这分明是人间地狱。 一名**岁的小女娃看他三人衣色光鲜,趴跪上来,不住地磕头:“公子、这位公子,我与阿娘已三日没吃过东西了,求求您,分我些吃的吧。” 她瘦得连眼窝都陷了下去,明明才**岁的年纪,青丝枯黄,还掺着一两根白发。 柳昀沉默地看着她,半晌,吩咐:“阿留,把我们的干粮分她一些。” 阿留原就是流民,知道灾荒年间的苦,抓紧布囊道:“少爷,上京的路还远,若分了,我们……日后吃什么?” “我……”柳昀垂眸,“可以为人写字,写家书。” “没用的。”安然道,“少爷您有所不知,但凡流民,个个都与亲人失散,能活着已艰难,哪里还会想着寻亲。” 跪伏在地上的小女娃抬起眼,趁着他三人说话的当口,忽然一把抢走阿留手里的行囊,转头就跑。 他们离开杭州府已三日,没了行囊里的干粮,往前往后都路茫茫。 阿留急得一下慌了神,大喝一声:“站住!”不等柳昀与安然拦阻,追着小女娃远去,一下便跑得没了影。 天已快暗了,到了夜里,也不知雨势会否变大,阿留能否找回来。 柳昀与安然顿在原地,想去寻他,又怕都失散。 柳朝明沉吟半晌,自腰间取出一枚碎银,交到倚在荒道旁,一直拿眼盯着他们的一名精瘦汉子手上:“这位叔伯,我与舍弟要去寻人,劳烦您,若待会儿一名大约七八岁,模样白净清秀的男童找回来,务必请他在这里等。” 精瘦汉子上下打量了柳昀一眼,接过银子拿牙咬了咬,眉宇中浮起不忍之色:“看你这模样,该是富人家的小公子,既唤我一声叔伯,我也不瞒你。这荒郊里全是遭了灾荒的流民,一个小娃娃,哪有丢了的还能找回来的?一定早被人掳走了。” 安然一听这话,浑身一震,竟是僵住了。 精瘦汉子又看柳昀:“没明白是吧?想你这样的小公子也没法明白。灾荒懂不懂?没吃的,饿得不行了吃什么?草吃完了,树皮吃完了,只能吃人了!” 柳朝明怔怔的,片刻,似是站不稳,跌退一步。 “不信?”精瘦汉子又道,“遍地的尸体瞧见没,少了的胳膊腿去哪儿了?趁着没腐坏,都进人肚子里头喽!” 雨丝分明极细,不知怎么,竟万般纷扰。 坠在人额间,如有千斤重。 柳昀的心被精瘦汉子的话惊得狠狠发颤,可片刻后,他蹲下身,又从腰间掏出一粒碎银子交到他手中:“这位叔伯,您既知道有掳人这样的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