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早上便请了,陛下宾天,不单请了制玉器的,连铸剑的,做瓷的,该请的全都请了。”又道,“大人可是有事要寻制玉的工匠?” 柳朝明点了一下头:“带路吧。” 工部与礼部相接处设一排工坊,专供这些逢大事进宫的匠人使用,吕主事将一名玉匠带到柳朝明面前:“大人,他就是手艺最好的。” 工坊里比外间暖上许多,玉匠上身只着薄衫,跪在地上磕头。 柳朝明伸手探入袖囊,取出四块残玉:“本官……有一环玉玦,不知你可有法子将它补好。” 残玉映着熔炉火色,发出鎏金一般的光。 玉匠看了一眼:“回大人,能的。玉是好玉,不知大人与之相般配的金器,若没有,小人可拿金箔片镶在玉上。” “有。”柳朝明安静地应道。 他默立半晌,将一根沾了血的金簪子轻放在案上:“把它溶了吧。” 玉匠拿了玉玦与金簪,往工坊里间去了。 工部的吕主事道:“大人,天已晚了,大人不如先回流照阁或都察院歇息,这里下官与礼部的江主事会看着,等玉玦一补好,即刻为大人送去。” 柳朝明摇了摇头,自一旁落了座:“不必,本官就在此处等。” 子时已过,朱南羡去世已是昨日事,晋安帝亦该是先帝了。 一直同行的礼部江主事见柳朝明终于得了空闲,上前道:“禀大人,下官有一事请示。昨日晚时,皇后娘娘,就是昔四王妃,于报恩寺得知陛下宾天,伤悲大恸,原想即刻回宫,奈何风雪夜行路难,被戚太妃与喻太妃拦住,说等天亮再起行。下官算了算,若天亮起行,至晚辰时或巳时也该到了,但……新帝的年号尚未拟好,皇后祈福回宫又是大事,没年号许多礼制都没法行妥当。” “哦,请示大人这事,并不是礼部或翰林院要躲懒。”江主事说到这里,添着解释了一句,“罗大人已与翰林商量过了,还找了舒闻岚舒大人拟年号,舒大人说,陛下谵妄,年号便是拟了,陛下也无法挑选,执意让下官等先来请示柳大人您的意思。” 柳朝明的眸光落在窗外的风雪,片刻,只应了一句:“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由谁拟,怎么办,连个交代都没有。 但江主事亦不敢问,深宫里蜚短流长,而今要拟的这个年号,究竟是姓朱还是姓柳,揭开壳掀了盖,还有个争头。 谁会嫌命长去追问摄政大人这个? 于是只好退去一旁,陪着这深宫至高无上之人一同看雪。 今年的雪可真大啊。 印象中,十余年前的杭州,也有过这样一场风雪。 那是景元九年,柳昀将安然与阿留捡回府的第二年。 杭州府流民成灾,一入冬就落雪,路边尽是冻死的人。 柳府慈悲,每月都开仓施粥,可天下百姓涌到眼前,一座府邸的存粮连杯水车薪都不如。 每回施粥,安然与阿留都跟去帮忙,每回去之前,都趴在窗沿对着勤勉苦读的柳昀问上一句:“少爷,您不去么?” 不去。 自他将他二人捡回府,被关在祠堂五日,听着柳胥之一遍又一遍地追问“尚不能自济,何以济天下”后,便不再去了。 尚不能自济,即便施恩济民,施的,也是父亲的恩。 柳昀十一岁那年春,生母祭日当天,因上香耽搁了去学堂的时辰,柳胥之命人伐了他院中的玉兰树。 隔一日,他便收拾行囊,离家上京。 安然与阿留追出来:“少爷,您走了,我们怎么办?” 柳昀抚了抚自己的自己的行囊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