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虑事周到,这件案子虽说是内宅争斗,也要如实写入案宗。朝廷虽说严禁百姓私自种植红罂,灵源寺就有一个庄子专门种植红罂做药用,想弄到红罂籽并不难。火油允许民间储存,但每户不超一斤,而火雷粉却严禁民间制作使用。毕婆子供出火雷粉,倒也是实话,却给我们出了一个大难题。篱园的东西跨院建造结实厚重,建成也没几年,不是几个火油铁盒就能夷为平地的。这件案子传出去,上锋审核倒好说,下官也怕引来兵部干预。” “虽说是内宅争斗,性质何止是恶劣?三十六计差不多用全了,本府不得不佩服她们。别看都是年纪不大的女娃,倒甩给了本府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大人以为这件案子该怎么判?还请大人提点下官几句。” 刘知府摇头哼笑,“呵呵,本府只能实事求是地应付着判。” 篱园之事,从头到尾,刘知府和卢同知基本上清楚了。沈臻静煞费苦心,使用连环计,又借刀杀人,想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结果被沈荣华反将一军,又将计就计,弄得沈臻静害人不成反害己。杜氏要收拾残局,保全自己的女儿,只能弃车保帅。最后,这诸多罪名不得不由一个无辜的丫头去承担。 事到如今,刘知府和卢同知也只能顺水推舟,按照杜氏给的台阶往下走,对外还要宣称公事公办。这不是刘知府和卢同知想要的结果,可津州内阁大学士府非同一般,而他们必须按官场的潜规则做官,就必须这么做,反正也无伤大雅。 卢同知寻思了一会儿,低声说:“灵源寺下属的一个庄子里种红罂,肯定储有红罂籽。灵源寺又是历经两朝的寺庙,经历过战火纷争,私藏火雷粉倒也不足为奇。听说灵源寺现任方丈与宁远伯府的老伯爷颇有交情,又把杜公子引为忘年知己。这位痴心错付、此生不二的不二禅师是个妙人,只是人在红尘外而已。” 刘知府明白卢同知的话外之音,案宗里要写明火雷粉和红罂籽的来历及出处,灵源寺倒也合适。杜昶和不二禅师是忘年至交,想拿到火雷粉和红婴籽也不是难事,反正杜昶现在也是嫌犯。他忖度半晌,多方衡量考虑,最后点了点头。 卢同知见刘知府点了头,也暗自松了一口气。所谓无巧不成书,破案亦是如此,需要诸多巧合和奇迹把案子屡顺。杜昶自被当成嫌犯控制,一直没喊冤,总拿着学子兼才子的姿态和官府讲道理。没做过官或是没跟官府打过交道的人可能不知道官府只能和百姓讲理,若百姓和官府讲道理就犯忌了,才子也一样。杜昶可以用车拉,就看杜昶能不能把道理讲通,且用这些道理保住自己了。 一个衙役匆匆跑来,低声说:“禀大人,裕郡王派人来传话。” “在哪里?” “回大人,他们等在篱园大门口。” 裕郡王萧允是谨亲王原配所出的嫡长子,是江阳县主和小王爷萧冲同父异母的兄长。萧允虽说只是郡王,可得皇上信赖,在朝堂上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八年前,萧允刚被封为郡王,就查了一宗大案,保下了即将家破有亡的刘知府。从此,刘知府奉裕郡王为主子,死心蹋地效力,很快就成了裕郡王的亲信。 篱园出事之后,大长公主只说让刘知府接下这个案子,却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审、怎么判。事出之后,刘知府就给裕郡王送去了消息,接连这几天,他往京城送信就没间断,可裕郡王却没有一字半句的回复。刘知府第一次只审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下人,第二次却延迟到两天之后再审,就是在等上面的指示。今天,篱园的案子基本上审清了,裕郡王的指示也到了,好在他还判决,还有回旋的余地。 刘知府沉思片刻,对卢同知说:“子昂(卢同知字子昂),你同我一起去。” “多谢大人信赖。” 两人一前一后向篱园大门走去,衙役和师爷跟在他们后面,与他们保持了三丈的距离。到了大门口,刘知府在淡淡的夜色中看清来人,赶紧上前施礼。 “下官见过大人,一点小事,怎么还劳大人跑一趟?” 来传话的人是裕郡王府的长史官,也姓刘,四十岁上下的年纪,对刘知府很客气,“刘大人审案辛苦,无须多礼,本官来传话只是顺路而已。” “辛苦大人了,下官正等裕郡王的指示呢。” “王爷没有什么指示,只是让本官告诉大人凡事留一线。篱园之事已在京城权贵名门之间流传,说什么的都有,但还不是人尽皆知。王爷希望大人尽快将案子审清上报,别弄得京城众说纷纭,影响沈阁老的身后之名。五皇子过几天会来津州视察圣上驾临的防卫工事,是皇上派来的,他肯定也要去外祖家看一看。”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