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内继续在琢磨贾家的事:这消息若不是荣府打听到的,那么难道是宁府?宁府……理郡王? 石咏一震,赶紧转身,拉住如英的手,小声问:“这件事你可有对母亲与婶娘说起?” 如英摇摇头,说:“没来由的,与母亲和婶娘说这个做什么?史家固然是贾家和王家的亲眷,但是与咱们家其实挺远的。” 石咏一点头,说:“是这个理儿。媳妇儿,你真聪明!” 他没头没脑夸了一通如英,如英反倒怔住了,睁着一对明净的眼,看着丈夫。只听石咏问:“今日贾府过来的‘家人’,你可认得?” 如英摇摇头,道:“来人有贾府的腰牌,但人我是从来没有在贾府中见过。不过那边府里上下数百号人,哪儿是我个个都见过的?” 石咏凝神想了一会儿,便对如英说:“以后再有打着贾府旗号,甚至是史家或是王家旗号的人上门,你就说我说的,他们家的事儿我很关心,任何事一定要我亲自做主才行。所以让他们等我下衙回家了再来。另有一点极为重要,千万不能挟带了什么放在咱家。箱笼、珠宝、地契、文书……一概不行,如今朝中的情势很微妙,史家的事,但凡沾上了一丁点儿,怕是都要糟糕。” 他依稀记得红楼里贾府获罪,有一项由头是帮被抄家的江南甄家隐藏财物。如今被抄家的是史家,但是一样不可不防史家在知晓雍正登基之后,就开始四处隐匿财物,除了贾氏王氏等亲朋好友以外,许是连他石家这种拐了七八个弯子的亲戚,都能捎带上。 直到这时,石咏才咂摸出不对来:虽然他当年造访苏州织造之时只是个穷小子,可是在他看来,史侯兄弟二人所过的日子,非“穷奢极侈”四字不能形容,史家富有金山银海,但是只抄家抄出来价值十二万两的财物,显然不大对劲。史家事先转移藏匿财产,有很大的可能性。 如英听他说得严重,吓了一跳,连忙点头,肃然道:“这个我省得,母亲和二婶那儿,我也一定会盯着。”她凝眸望着石咏,继续道,“但是若是史家大妹妹被押来京中,如有能力帮她一帮,我们也不会袖手的对不对?” 石咏一点头,道:“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但是,如英,咱们都切记这一点。国有国法,人情固然紧要,但一定不能居于国家法纪之前。咱们固然可以请托、打点、照顾,让无辜受累的人日子过得轻省些,但是有违律法的事,咱们决计不能做。” 如英也一起点头,道:“这个我省得!”听石咏这样说,她似乎立即有了底气,同时也知道了自家的底线在哪儿,心里登时踏实多了。 石咏瞅瞅她,小声问:“可是好受些了?” 如英一点头,笑容飞扬:“岂止是好受些了?” 夫妻两个并肩,望着眼前葱葱茏茏的春日景象,如英登时笑道:“家里两个小的今儿闹着要吃香椿,我也惦记着今年这开春之后咱们还没尝过香椿,索性今日多采些来,请母亲和二婶尝个新鲜,咱们也一起蹭个春味儿!” 石咏听了立即撸袖子,道:“为夫遵命,这就立即采香椿去!” 史家二侯被夺爵,史家被查抄之后,朝中又发生了一系列人事变动,其中引人瞩目的自是内务府总管年希尧调任漕运总督,原山西巡抚伊都立回京出任内务府总管。石咏估摸着,随着伊都立这一回京,贾琏的位置,恐怕也会有变动。 但随着史家被抄,王家被查,贾家如今也正在风口浪尖上,如果贾琏的官职调动顺利,那么可见雍正还是愿意放贾府一马的,但若贾琏仕途不顺,贾家就很难了。 就因为这个,石咏在南书房“行走”的时候,多少会留心吏部的人事任免。 但是还未等到贾琏的任免尘埃落定,李卫的人事任免已经先下来了——李卫先是升任了直隶盐驿道,可人都还没去赴任呢,就改了云南盐驿道。而李卫的老搭档王乐水则升任都察院六科给事中,转任官员都察之事。两人都从正五品升上了正四品。看起来雍正的藩邸旧人,但凡能实心办事的,雍正都委以重任。 李卫出京的日子颇急,王乐水便商量了与石咏一道,为李卫送行。 “云南盐驿道?”石咏听说这个消息,喜得两眼放光,令王乐水颇为不解。石咏却在为李卫准备的仪程之外,另外准备了两件东西,请他见见。 “这是什么?”李卫见了石咏郑重托付他的两件东西,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石咏却郑重拜托李卫:“又玠兄,这两件东西都是适合云南的气候,适宜在云南种植与产出的,但是听说眼下云南还没有专门种植的。若是这两样能在云南推广开来,百姓能多一份收成,也能为我这边解燃眉之急,不用咱们再辛苦从海外进口这东西了。” 石咏拿出来的,正是橡胶与虫胶。 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