羹尧见礼,只觉年羹尧的眼神飘过来,颇为随意地问:“又是你?” 石咏赶紧道:“是,早先在雍亲王府上就见识到了年大将军的风采,只恨无缘与年大将军多说两句……”他一番恭维话唠唠叨叨,如车轱辘似的便说了下去,身旁贾琏直侧目。年羹尧却不耐烦了,只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即转向贾琏。 “真是难为你,竟然费这么大的周折,将这东西送来。”年羹尧声音平平的,“不过既然已经送来,不如就留在年某人这里吧!” 石咏赶紧轻轻地咳嗽两声。 贾琏想了想,往石咏那边看去,见石咏无所谓地点了点头,便道:“难得年大将军对这件物事如此喜爱,请将军尽管收起。只恨当初那盗贼可恶,昔年竟将这样一枚珍物打碎了……” 他还未说完,年羹尧已经哈哈大笑,伸手拍拍贾琏的肩膀,故作亲热地说:“只是一个玩笑而已,阁下真当我年某人是这等贪图小便宜之人么?你既如此爽快,我又怎好夺人所爱,这枚物事,还是交还阁下吧!” 他说着对身旁的管事说:“替本将记下,贾府的这个小朋友,我算是交下了!” 这话说完,年羹尧举手告辞,没有半句废话。这边管事便也敦促着贾琏与石咏两个将东西收拾了出府。 两人走出年府,彼此对视一眼,这才松了一口气。贾琏释然地道:“这回总算没得罪这一位。” 说实话这石咏背后也是出了不少冷汗。他刚才就是赌年羹尧是出言相激,不是真心想要这枚玉杯,所以才怂恿贾琏大方了一把。但若是歪打正着,年羹尧顺水推舟地接受了,他可真的哭都没处哭去。 不过石咏刚才也不是全无把握地赌了一把,他是见到了年羹尧的眼神,便猜他已经对“一捧雪”完全失去了兴趣,开口向贾琏讨此物只是最后试探一把,看这东西在贾琏等人心中是否还有价值。若是“一捧雪”在贾家人眼里都已经没什么价值,年羹尧更加不会要。要知道,这年头,人情往来都是要还的,年羹尧怕才是懒得欠贾府什么人情,才会有这么一出“玩笑”。 不过无论如何,这一关已经过了,年羹尧不会再强讨“一捧雪”了,石咏一颗心完全落了地。 贾琏当即将那只盛在玻璃匣子里的一捧雪交还给了石咏,道:“茂行,这东西理所当然该是你的。尽管拿去吧!” 石咏想起早先年府管事问过贾家在金陵织造时候的事情,便提醒贾琏在金陵暗中打听一下旧事,看看这消息是不是从金陵传扬出去,传到年羹尧耳中的。毕竟年羹尧是凤阳府人,故乡与金陵也不算很远。 贾琏应了,约定明日再见一回石咏,他需要再问一些其余的事。石咏哪有不应的,当下两人别过,石咏带着一捧雪,匆匆赶回椿树胡同小院去了。 第315章 待到石咏将盛着一捧雪的玻璃匣子抱回家, 刚好石喻来寻他说话。石咏便将玻璃囊匣抱至东厢,先去与石喻将家事都一一说过, 这才赶回东厢。 这会儿一捧雪也哭得差不多了。武皇的宝镜无奈地道:“朕怎么劝它都不听, 都说了咏哥儿指定是以退为进, 故作姿态以便绝了对方的指望。这不, 那边这才没有再强留它么……” 石咏一竖大拇指,心里赞这武皇虽没有亲见当时的情形,只是听一捧雪回来以后转述的只言片语, 就猜出了自己的全部心思。 一捧雪依旧委屈万分, 道:“咏哥儿还说我身上那一道玉筋,说没这道玉筋我能值十万两银子, 有了这道就只剩四万两了……怎么了?人家就不能有点儿个性了?” 石咏:……搞了半天是为了这个! 红娘也在旁边劝:“你看看你好好一个玉杯, 总该有点儿‘源自和氏璧,传世奇珍’的金贵样子, 如今却总哭哭啼啼的, 连人家安姐儿和沛哥儿都不如, 你羞也是不羞。” 还是这话有点儿效力,一捧雪被红娘捧了捧,心气儿稍微顺了些, 哭声也渐小。 可就在这时, 石咏一推东厢的桌面,一脸惊讶地站了起来。与此同时,武皇的宝镜吃惊地道:“咏哥儿……” 石咏耳边隐隐地传来木鱼响。 东厢里几件文物全部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连一捧雪也止了哭, 只听外头念了一句南无解冤孽菩萨,那声音就如在耳边,听得如此真切。“有那人口不利,家宅颠倾,或中邪祟者,我们善能医治1!” 石咏一个激灵,披了外头的大衣裳,赶紧出门。依稀听见武皇的宝镜在背后说了句什么,但他也没顾上,径直出了椿树胡同,踏上琉璃厂大街,立在店铺林立的街道上两下里观望。果然见迎面行来一僧一道,癞头和尚手中敲着个木鱼,微闭着双眼M.DAMINGPuMP.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