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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节


之后的文物一定要体现本来面目,文物工作者不能依照自己的审美或是品味随意改动文物的形貌;第二点是修复材料要具有可还原性与可识别性,也就是说,使用特定材料修复,不能对文物本身造成永久性的损害。

    其实石咏还想再加上一点,对他来说,还有一项:文物自己愿意原则。

    眼下一捧雪始终犹犹豫豫地,一方面看着碎成几百片的瓷枕照样能够复原,眼热不已,另一方面又总惦记着自己身上带着的“诅咒”,生怕给石家也带来些不好的运数,所以即便石咏提出,它也始终未好意思接口。

    石咏却已经将最终的修复计划整个儿想明白了,立即动手开始准备。

    早先他没有将一捧雪用寻常修复玉器的方法处理,一是因为一捧雪碎片太多,根本没法依靠“锔钉”、“锔环”之类的金属件复原。如果只用粘合剂粘合的话,另有一个问题——一捧雪是一件玉器,因为它本身玉器的材质,导致这只玉杯一部分呈现清澈至极的玉色,另一部分呈现淡淡的红色,像是美人娇羞时面上若隐若现的红晕,又像是踏雪寻梅时,那雪中依稀可辨的点点寒梅。

    可是石咏如今有了紫红色的虫胶,这种胶可以通过上色改变其最终凝固后的颜色,因此石咏打算使用这种虫胶,与洁白透明的鱼鳔胶配合,在一捧雪不同的位置充当不同颜色的粘合剂。如此一来,等粘合剂最终干透的时候,玉杯杯身粘合的缝隙处,不会出现与杯身存在色差的细缝,因此能够最大程度地达到“修旧如旧”的效果。

    傅云生给石咏送来的是虫胶风干凝固之后形成的干片,这种东西不溶于水,只有加入无水酒精,慢慢浸泡调和,才能成为带有红紫色光泽的胶漆。这个时空里还没有无水酒精,但是这也难不倒石咏,他毕竟手中掌握着一个玻璃厂,且培养出了一批手艺精湛的工匠。

    果然,石咏绘制了一个蒸馏冷凝提取酒精的装置,玻璃厂转天就做了出来。石咏用最烈的烈酒作为原料,提取无水酒精,效率还算是高,很快得到了合适的酒精溶剂,将虫胶片置入浸泡,没过多久,就形成了紫红色的虫胶。

    与此同时,石咏也在着手准备无色透明的鱼鳔胶,并且取了一部分白作为调色剂,待鱼鳔胶与虫胶都准备好之后,石咏分别调入不同数量的白,鱼鳔胶便成了半透明,而虫胶这边,则分成好几层次,有浅粉色、淡红色、深红色、紫红色等等。

    到了这时,石咏将“一捧雪”原件从玻璃罩中取出来,再次将它拆成一块一块的碎玉,随后依照接着处的颜色,选用不同颜色的胶质,将碎块粘合成为整体。

    被粘合之后“一捧雪”则又被放回原先的玻璃罩里,搭上玻璃支架,静待干燥。

    “咏哥儿……”一捧雪此刻心中大约是百味杂陈,因此完全不知道该对石咏说什么才好。

    石咏却笑着继续忙他的,偶尔瞅一眼架上的文物,会微笑着对它们说:“回头还有惊喜!”

    待到一捧雪粘合各处的胶质完全干透,石咏又用细砂纸将接合处打磨光滑,用稀释之后的虫胶稍许调整一下颜色,让细缝处的色泽与别处衔接得天衣无缝,最后在表面统一打了一层蜡。

    一切都昨晚之后,石咏取出了一只新赶制的玻璃匣子,将一捧雪放进去。

    旁边红娘的瓷枕忍不住惊呼:“一捧雪,小雪……你看!”

    “怎么了,怎么了?”一捧雪自己也问。

    石咏有时候想不通他的这些文物们究竟是怎样感知外面的世界的:它们显然是能听见周遭的人说话的,想来也能“看见”周围发生的事。只是它们真的能感知到自身是什么模样的吗?

    忽听一捧雪出声赞叹道:“哇——”

    这声赞叹发自内心,充满了喜悦。

    石咏在这个玻璃匣子的底部,架了一面有一定倾斜度的玻璃镜子。镜子映出了玉杯杯底的样子,这样无论是旁观者,还是一捧雪自己,都能从另外一个角度欣赏这只完美无缺的玉杯。

    这是博物馆展出文物时的常见手段,有些时候为了让观众也见到文物背面或是底部的精彩细节,博物馆就会用这种装置,甚至还能做到将影像放大,让观众看得更加清楚。

    这种小手段此刻却感动到了一捧雪,这一位开口叫了一声“石咏”,听声音是快要哭出来了。

    旁边红娘的瓷枕表示抗议:“咏哥儿,不能只迁就他一个人吧!这种镜子,我也要!”

    石咏摇了摇头,表示不行,令红娘的瓷枕悻悻不已。但是石咏却知道,这瓷枕是一具“红定”瓷枕,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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