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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节


于《天水冰山录》中记载的水平。眼下他就遇见了这些“漏网之鱼”:一捧雪和他家祖上传下来的二十把旧扇子。那么,剩下的,价值成百上千万两白银的珍宝,又到哪里去了?

    “我认得你家的这二十柄扇子,是因为徐阶一件件看过。据说……据说这二十柄扇子,是要好好收着,有它们,才能找到严家余下的家产!”

    一捧雪说完,石咏登时懵了。

    严嵩父子是奸相巨贪,《天水冰山录》中所载抄家所得家财价值两百多万两白银令世人难以相信。很多像“一捧雪”这样价值连城的宝物并未记入《天水冰山录》。

    可是,若说他家祖传的旧扇子,竟是指向这个宝藏的钥匙?

    石咏原待不信,可是他如今再回想今日冷子兴的态度,觉得其中可见一二端倪:

    冷子兴原本是金陵人士,三千里流配,在拘役期间受尽了苦楚,更眇了一目,待到刑满,多数人会想着叶落归根,回到故土。冷子兴却寻来了京城,而他口中石家这二十柄“旧扇子”,已经变成了“宝扇”……这不由得石咏不猜测,这冷子兴是不是在西北的时候,无意中打听到了什么,才对这些扇子生了兴趣,而且当着八阿哥九阿哥的面叫破,令石咏不得不主动将东西取出来……

    回想起冷子兴望向扇子那贪婪的眼神,石咏背后禁不住微微出汗:他这可真是如武皇的宝镜所言,身怀重宝,轻易示人……而且,若真如世人所猜测的那样,严家未被发现的宝藏数倍于《天水冰山录》所载,那他岂不是真成了,身怀重宝的三岁小儿?

    “不管这些,”石咏牙一咬,伸手取了一柄放大镜,仔仔细细地将手上一柄折扇对着研究起来。这二十把旧扇子,对于石家而言是珍藏,所以一直由石大娘保管,压着箱底儿,连石咏也只是曾欣赏过一两回,从未仔细检查过。

    这时他听了一捧雪的话,干脆为这扇子周身上下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扇面,自然是精美极了,西湖春晓图,蔼蔼雾气之中,春堤杨柳,轻舟一叶,若隐若现;扇骨,亦是珍品,“金镶玉”竹与“湘妃”竹一样名贵,而这竹制的扇骨历经无数摩挲,竟隐隐生出一层“包浆”,当真有如金玉质地,以手轻叩,似乎能听见“锵锵”的声音。

    可若说哪里能藏着什么秘密,石咏就真看不出来了。

    “咏哥儿,咏哥儿,你去瞅瞅那扇上的‘小骨’。”一捧雪在旁插嘴。

    扇骨分为“大骨”与“小骨”。“大骨”是扇子两端两幅扁平的扇骨,而“小骨”则是中间的若干薄骨。石咏依言,用手中的放大镜去瞧,果然,只见在一幅细细的竹片削成的“小骨”上,发现了一些细细的小字。石咏连忙换了高倍的放大镜细看,一面看,一面随手将见到的小字一个个都记下。可是扇骨上的文字有一部分是隐藏在扇面背后的,也就是说,除非命裱糊匠人将这扇面拆下,将扇骨取出来,否则无法看清扇骨上记述的所有文字。

    石咏放开这一面“西湖春晓图”扇,又取了一柄出来,这一柄的扇骨的材质是棕竹,扇骨颜色深沉。石咏细细寻去,果然又在其中一柄扇骨上,找到了细如米粒的文字,如非他有高倍的放大镜,决计看不清楚。但这一柄的情形与上一柄完全一样,部分文字隐在扇面之后,不将扇面取下,完全不可能读出所有文字——而已经能读出的文字,却只是无意义的文字组合。

    这时候夜已深沉,石家各处已经熄了灯。上房那里,如英给他留了一盏煤油灯,灯火旋得暗暗的,待石咏回去的时候,自可再旋亮。小院外,万籁俱寂,唯有夜风吹动胡同里几株椿树槐树,枝枝叶叶发出如波涛般的声响。

    石咏则透过玻璃窗,望着外面的沉沉黑夜,忍不住心潮起伏。

    谁能想到,这二十柄旧扇子之中,竟还隐藏着巨大的秘密,涉及巨额财产珍宝?只是这些字迹究竟是什么人刻在扇骨上的,又是怎样用名家手笔的扇面字画做掩饰?到底是已经意识到穷途末路的严嵩父子,还是老奸巨猾,暗中留了一手的继任者徐阶?

    只是要读出这个秘密,可能就会损坏这些具备极高艺术价值的扇面。对于石咏而言,无论这不见天日的财富有多么庞大,石咏都下不了这个手,去动这二十柄扇子:舍不得啊!

    正想着,忽然听见胡同口传来一阵犬吠声。

    石咏推开门,侧耳细听,那犬吠声却转了做“呜呜”细细的叫声。

    石咏心头一惊,突然记起了今日八阿哥说过的话:“我见那冷子兴对你颇有怨怼之情,对你家传之物又有觊觎之意,不可不防着一二。”

    石咏吓了一大跳,匆匆出门,随手将东厢锁上,赶回上房去照看媳妇儿去。

    那只盛放着扇子的樟木匣子,就放在石家东厢的桌面上。更有甚者,石咏匆匆离去,忘了旋灭桌上放着的煤油灯。灯火明亮而稳定,将桌面上的匣子照亮,即便透过石家的玻璃窗,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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