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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节


赠给九阿哥。

    此时回想起来,石咏心底兀自有一丝丝的后怕。

    但是他并不后悔这种做法, 有冷子兴在外散布传言, 石家有扇子的事本就瞒不住外人, 倒不如坦坦荡荡地示人。而且以八阿哥九阿哥等人的眼界与自尊,扇子虽好,他们却未必会强人所难, 夺人所爱。

    石大娘问起, 石咏只说是内务府几名上司听说了,想要鉴赏一番。石大娘听说是儿子的上司,便不说什么。反倒是石咏问起母亲:“娘,关于这扇子, 父亲有没有交代过什么?”

    石大娘一头雾水:“你爹不过是交代妥善收着,从未提过别的。”

    “这扇子从何而来,父亲也没提过么?”石咏追问。

    石大娘茫然摇头。这东西在她嫁入石家之前,就已经是石家之物,石大娘便对此茫然无知。

    石咏当即不再询问,只与如英一起,侍奉母亲与婶娘用过晚饭。此后他才再度回到东厢,拧亮了灯,重新打开桌面上的樟木匣,从中取出一柄折扇,小心翼翼地打开,问搁在架子上的“一捧雪”:“你……真的认得?”

    一捧雪如今已经习惯了石咏给他搭的修复支撑架,声音懒懒的似乎觉得十分舒服,直接说:“这是宋人所绘的《西湖春晓图》扇面,扇柄是金镶玉。”

    石咏对自家二十柄折扇的情形早已烂熟于心,知道这幅扇面上的确绘着西湖春晓,而扇骨则是一种名叫“金镶玉”的竹子制成,金黄色与碧绿相间,但是年深日久,扇骨这种鲜明的色差已经黯淡。石咏单凭肉眼,绝对无法直接判断出这就是宋代所留下的文物。

    “你咋知道得这么清楚?”石咏忍不住开口询问。

    “开玩笑,《天水冰山录》上所载的物件儿,我全部都认得!”一捧雪极为自负地回应。

    “真的?《天水冰山录》六万多字,记述的物件儿无数,上面的物件儿你全认得?”石咏觉得一捧雪有些胡吹大气,一只玉杯,焉有此能耐。

    《天水冰山录》的确是一本奇书,这本抄家清单问世之后,曾被人争相传抄。世人都想知道,像严嵩这样的奸相,到底私藏了多少旷世奇珍在家中。待抄本一出,世人曾将严家所抄出的黄白财物与江彬、钱宁之流相比较,的确稍逊一筹,但是严家所藏的古籍珍本,却是经史子集样样俱全,版本不仅有官刻本,还有罕见手抄本,各朝史书除极少元版本,其余全是宋版。

    除此之外,《天水冰山录》上还记载着由古至今名家名画共三千二百零一轴卷册、古今名琴五十四张、包括汉未央宫瓦砚在内的古代名砚十六方……

    也因为这个,时人的评价是,严氏父子的书画古玩珍藏,“出其一可以当百”,钱宁、江彬等“不敢望也”。

    所以说,奸臣不可怕,就怕奸臣有文化。

    也就因为这个,石咏对一捧雪的话不大相信。《天水冰山录》中详细记载的都是书画,对于扇子,却只是以材质论:金绞川扇、银绞川扇、金绞墩扇、银绞墩扇……总共有两万七千多把扇子。这么多扇子,这“一捧雪”竟也能全部都认得?

    他的话音刚落,支撑着一捧雪的整只玻璃罩瞬间晃了晃,若非当初石咏将这罩子和里面的支撑架做得精巧,各处力道互抵,此刻这一捧雪定会再次散为二十七片。

    “咏哥儿,你竟然不信?你怎么能不信?”这一捧雪除了怕累之外,还特别怕石咏不相信它,这时候提高了声音,登时将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红娘吵到了。

    “这么吵做什么?”待红娘问明了原委,当即道,“有理不在声高,你既然那么有把握,就引述给咏哥儿知道,这些扇子都记在书上哪儿了,他要是再不信,你就把那……什么什么录背给他听,看他还敢不信?”

    红娘与一捧雪相处的时日渐长,日常护着一捧雪。

    “……咏哥儿说得没错,”一捧雪垂头丧气地道,“这二十把扇子,的确不在《天水冰山录》那六万多字里。”

    红娘:这个……

    石咏这时候突然福至心灵,有些理解了“一捧雪”这点小小的心思,也大致猜到了前后因果,于是温言问:“一捧雪,你的意思是说,这二十把扇子,其实与你一样,原本都是严嵩严世蕃父子的私藏。但是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被记入被公诸于世的抄家清单中?”

    “一捧雪”因为一段传奇,几乎可以说是明代最为知名的玉杯,但是却始终不曾有幸载入《天水冰山录》,为此它一直耿耿于怀。石咏虽然认为这是一种任性无意义的虚荣心,但是他却在一定程度上能理解。

    “嗯呢!”

    一捧雪小声小声地回应了一声。旁边红娘叹了口气,没说话。

    石咏这边却觉得信息量巨大,需要消化——早年间他为了了解明中期主流手工艺品的门类和发展水平,曾经详细读过《天水冰山录》,也了解过不少轶事,自然知道,严嵩父子的财产,应当数倍或数十倍m.DAMinGPuMP.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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