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仪面前,蒋仪忙起身谢了才接了过来。 才饮了一口,就听陆钦州道:“蒋姑娘在尼庵里,也是这般日日颂经否?” 蒋仪答道:“是,庵中有早课,午课与晚课,是必不可少的。” 他抬起头,细薄眼皮下一双眸子深不见底望着蒋仪道:“那蒋姑娘可信?相信佛祖真的存在?” 蒋仪道:“那是自然,若佛祖不存,这万千如瀚海的经书,又是何人讲出了?” 陆钦州微微点着头,饮尽了那盏茶水,轻轻将盏置于桌上,蒋仪看他一双纤长细手,忽而就想起那日在青楼时他与侯夫人跪坐饮茶的光景,又昨日上山见了那侯夫人美艳无比,心道这陆钦州既不信佛祖,巴巴跑到山上来,怕是为了与侯夫人约会,妓院嫖不得,这名山古刹中就嫖得了? 她既这样想,脸便腾然红了起来,好在火光微暗,陆钦州手指搭在唇下望着虚空,并未察觉出来。 “可有经书中提及,西方极乐世界是什么样子?”陆钦州忽又问道。 蒋仪略一思索才启齿道:“《佛说无量寿经》中言:‘自地以上,至于虚空,宫殿楼观,池流华树,国土所有一切万物,皆以无量杂宝百千种香而共合成。严饰奇妙,超诸天人。其香普薰十方世界。菩萨闻者,皆修佛行。若不尔者,不取正觉。’又言佛国净土,金银琉璃为树,珊瑚紫金为实,讲堂精舍皆七宝庄严,万种伎乐音声,清畅哀亮,微妙和雅。” 陆钦州微微点头道:“那要如何才能得去这净土佛国?” 他声音虽低却沉厚,在这古刹清幽的漫开落雪中,寂寥清透。 蒋仪道:“明心,见性,发菩提心。” 陆钦州执杯不语,蒋仪心知此时院中雪越下越大,自己虽与他见面也不过两三回,但此事若再叫人传出去,自己只怕是真洗不清了,况且他又是陆远泽的叔父,又有个相好侯夫人胡氏还在相国寺等着,自己与他孤身呆在这里,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思到此,蒋仪轻搁了茶盏起身道:“如今雪渐大,小女大舅母还在相国寺内,怕她牵挂于我,还请中丞见谅,小女要告退了。” 陆钦州回身开了身那后扇窗子,立即便有狂风裹挟着雪粒扑了进来,他见蒋仪已经看过,便又合上窗子道:“如今天滑浮桥不好过不说,就是过了浮桥,上山的路也难行,何况到了绝顶又要下山,如此大雪一步踩空怎么办?” 蒋仪又何尝不知,就听那陆钦州又道:“我方才见你在堂中颂经,已派人去知会过你舅母,若雪停了我自然会派人送你回去,若雪不停,蒋姑娘少不得就要屈就在这里一夜。” 蒋仪空人来此,包袱中只包着一条毯子,铺盖与换洗的衣服俱无,她虽常不上妆,净面却还要些胰子与涮口的青盐,况且这小庙中只有这一座起居室,若自己住了这里,陆钦州与他自己的人该往何处去? “这小庙窄小,又无处歇脚,若小女住在此间,就要劳动中丞大人与弥僧们远去,这如何使得。不如中丞大人派些护卫,在路上难行处铲铲雪,小女与丫环两个至晚必也能到相国寺的。” 陆钦州并不作答,又玩了半晌茶盏才道:“蒋姑娘心中的佛国净土,亦如你方才所言那般否” 蒋仪此时心急,却也不能不失了礼仪,躬敬答道:“虽曾翻阅过几本经书,然小女见识浅薄偏颇,所述自然全是小女一点浅薄之念。至于佛国净土在小女心中,并无确切模样,概因小女喜智慧胜过金银,若能明心见性,其值更胜金银玉色许多,又如何还会在乎那佛国净土是否金银做地,琉璃做瓦?” 陆钦州再不言语,望着脚下炭盆里燃的正烈的炭火出神。蒋仪方才喝了几杯热茶下肚,身上倒是舒服了,只是尿又憋了起来,女子出门便是这一点苦,到了某一处,若是不相熟的人客,光是憋尿就要憋死了。她站了起来,踱到前面大窗前撑了枝竿,见外面仍是纷纷扬扬的大雪,比方才更深了许多,仍是一派望不见四野的苍茫。 陆钦州见蒋仪心急,也穿了鞋下炕,走到蒋仪身边道:“蒋姑娘随我来。” m.DaMiNGpuMP.com